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七月流火, 夏日将盡,淮都城中卻還依舊殘留着幾分暑意。
    拂曉,天際在晨光下褪去灰沉, 整座都城像是就此從睡夢中醒了來。
    陳氏之中, 還?未至黎明, 府中數百仆婢便已經開始忙碌起來,廊亭中來往之人俱是行色匆匆, 作管事打?扮的男女四下調度安排,忙得不可開交。
    其中還有不少是越氏的?奴仆, 為了籌辦這場生辰宴,越重陵也?将手下之人遣來幫忙, 因姬瑤之故, 如今陳氏和越氏重修舊好, 來往頗為密切。
    雖然忙亂,衆多仆婢心?中卻頗感與有榮焉,身為陳氏家奴,如今陳氏興盛, 他們自也?得享好處。
    對于這場生辰宴, 陳方?嚴與衆多陳氏族老也?極為重視, 連細節處都要親自過問,不肯疏忽分毫。
    這可是陳氏重回淮都一等世族的?信號, 絕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因有陳稚父親這個身份, 陳方?嚴在陳氏的?話語權也?重了許多, 至少手中終于掌握了身為家主該有的?實?權。
    陳氏衆人當然希望姬瑤能提前?幾日便回府中,否則她與陳氏的?關系叫外人看?來, 未免太過生疏了。
    好在陳方?嚴還?算知足常樂,姬瑤能在生辰宴當日露個臉已經相?當不錯, 旁的?還?是不要奢望太多。
    畢竟當真計較起?來,陳氏也?未曾為她付出過什麽?,反倒是因她得了數之不盡的?好處。
    陳氏族老不能左右姬瑤,陳肆卻是跑不掉的?,提前?幾日便被抓來當了壯丁,今日更是早早便換上一身深衣袍服,着冠冕,配玉帶,正是上虞最正式的?世族子弟裝束。
    陳肆少有作這樣打?扮,此時同輩子弟見了,都覺有些不敢認。
    眼前?氣度出衆的?世族少年,真是他們從前?識得的?那個平平無奇的?族兄麽??
    見衆人皆看?着自己,陳肆幹咳一聲,努力維持住兄長風範,示意他們出門待客。
    不過眼見這一幕,陳原眼神中不由透出幾分不善。
    他當然覺得不痛快,自己一向不曾放在眼中的?族弟,如今竟然有了與他争奪陳氏未來家主之位的?勢頭?。
    其實?陳肆壓根沒想過這件事,但陳原卻感受到了陳氏諸位族老态度的?微妙變化,他向來将陳氏未來家主之位視為囊中之物,如何容其外落,還?是落在陳肆這個他從前?沒放在眼中的?庸人手中。
    陳肆不是沒感覺到來自陳原的?敵意,不過他并不在意,無視了陳原,徑直向外行去。
    衆多陳氏年輕一輩子弟也?随之而去,最後留在陳原身邊的?不過三五人罷了,他臉色青白交加,卻不能拿陳肆如何。
    陳氏府門外,時辰分明還?早,但已有車駕來往,不過來得這樣早的?,多是聲名不顯的?小世族。
    其中多數從前?與陳氏殊無交情,耗費重金才得來一張請柬,想借此機會與如今風頭?正盛的?陳氏攀一攀交情,所以備上的?禮完全不顯簡薄。
    從陳氏府門打?開之後,便有源源不斷的?賀禮自外送來,其中包括來自上虞地方?各大仙門。
    試煉之地中,是謝寒衣與姬瑤出手,救下了衆多上虞仙門年輕一輩弟子,有如此恩情在,今日陳稚生辰,這些仙門又如何能當做不知?
    縱使他們沒有親至,也?遣人上門奉上賀禮,以表感激。
    只見各色靈物如同流水一般送進陳氏,幾乎叫衆人看?花了眼。
    不僅如此,随着日頭?偏斜,淮都城中頗有分量的?世族也?先後前?來,包括司徒銀朱出身的?司徒氏,常氏等。甚至來的?不止是族中小輩,而是至少在朝堂中握有實?權的?人物,足可見衆世族對姬瑤的?重視。
    “就?算之前?老祖生辰,也?沒有這樣大的?聲勢……”有陳氏子弟低聲道,語氣中帶着幾分唏噓。
    他們終于真切地意識到了姬瑤如今在上虞的?分量。
    她與他們甚至還?是同輩——
    含笑迎上從前?只能在傳聞中聽說?的?大人物,衆多陳氏子弟跟在長輩身後,不免都有些飄飄然。
    除了淮都之中,上虞地方?豪族也?不乏上門道賀者,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當屬百裏氏的?到來。
    “飛仙郡百裏氏家主攜萬斛鲛珠為陳姑娘賀!”
    衆多百裏氏仆婢擡着一箱又一箱散發着靈氣的?珍珠走入陳氏,光彩幾乎晃花了人眼。
    如此品相?的?鲛珠只一枚便價值不菲,百裏氏卻以箱送來,豪富之名,果真名不虛傳,陳氏衆多來客心?中暗嘆。
    陳方?嚴這才想起?,姬瑤手中昆山玉碎便是自百裏氏所得,如今百裏家主親至淮都為她相?賀,看?來她與百裏氏的?交情實?在不淺。
    也?不知她如何得了百裏家主青眼?陳方?嚴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他起?身将百裏清漪迎至席上。
    他卻不知,姬瑤自百裏氏取走昆山玉碎不錯,但也?令百裏清漪保下了一條命。
    因她當日留下的?功法,百裏清漪才能化解壓制所中劇毒,如今雖還?未能完全化解,但至少十年之內不會有性命之虞。
    十年時間,足夠百裏清漪為自己的?小女兒安排好一切。
    所以今日,她才會以萬斛鲛珠相?賀。
    尚未到開宴之時,席上已經賓客滿座,放眼望去,大半個淮都城略有些聲名的?人物都已列席在此,一片喧騰熱鬧之景。看?着已經坐滿大半的?席位,陳方?嚴心?中慶幸自己多打?算了些,才不至出現席案不足的?笑話。
    越重陵行至陳方?嚴身邊,看?着眼前?情景,忽地道:“阿稚什麽?都好,唯獨一處不好。”
    陳方?嚴聞言皺眉看?向他,眼中透着明晃晃的?不滿。
    越重陵含笑道:“她偏偏是你的?女兒,不是我的?女兒。”
    陳方?嚴正欲說?什麽?,家仆高聲來報:“淮都蕭氏、桓氏家主來賀!”
    只是簡單一句話,園中已經入席的?人盡數站起?身來,止住話頭?,向來處看?去。只見蕭婥與桓家家主聯袂而來,身後各自跟随着幾名族中子弟。
    在場衆人皆躬身作禮,桓家家主是個面容端肅的?中年人,此時只微微颔首,也?并未與迎上前?的?陳方?嚴多說?什麽?,倒是蕭婥含笑與陳方?嚴寒暄一番。
    “蕭家家主和桓家家主竟然親自來了?!”有人低聲道,語氣中帶着幾分驚嘆,這二位可都是天命境的?大能,可見君不拜的?人物。
    身旁之人回道:“如今陳家這位族女也?成了天命境的?大能,蕭、桓兩家家主親自來賀也?是應有之理。”
    若是只派小輩前?來,才是失禮。
    即便以陳稚的?身份,在席中衆人面前?只算小輩,但姬瑤的?境界已經能與無數大能平起?平坐,與之平等對話。
    這世上終究是以實?力為尊,尤其當實?力到達一定地步時,便不會再有人拿所謂禮數來說?事。
    陳方?嚴整張臉都舒展開來,從前?他在蕭婥二人面前?連話也?說?不上,如今他們卻親自上門,為他的?女兒相?賀,他如何能不覺得意?
    看?着眼前?,陳方?嚴只覺自己因姬瑤行徑擔心?受怕的?那些時日都值了。
    待到蕭氏和桓氏衆人都入席,身為千秋學宮祭酒的?許鏡也?帶着學宮各學派執事現身,其中當然也?有妙嘉等欽天弟子。
    當謝寒衣推着坐在素輿上的?姬瑤出現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姬瑤今日着素白纨裙,天光下隐隐可看?出暗紋紋樣,并不顯單調。她面上神情淡淡,身量分明還?未長成,但一身天命境的?威壓絕不作僞。
    天命修士……
    不知多少人心?中響起?了相?似的?嘆息聲,她如今竟然已經是天命修士了。
    亦有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謝寒衣身上,這位蓬萊道子似乎與陳稚走得很近……
    雖有許多人想與姬瑤攀談,但宴席将要開始,此時貿然動作不免失了禮數,便只好暫時先壓下這個想法。
    越重陵卻不必有此顧慮,此時正站在姬瑤身旁,與她含笑交談着什麽?。
    正說?話間,忽又聽人高聲呼道:“女公子到——”
    如今淮都城中,被稱為女公子的?,只有那位——
    陳方?嚴擡眼望去,只見聞人明襄領衆多宮婢內侍前?來,她着玄色深衣,裙袂上的?豔豔火鳳似乎随時都會振翅而起?。
    “今日是陳姑娘生辰,我不請自來,叨擾之處,還?請主人見諒才是。”聞人明襄含笑開口。
    陳方?嚴連忙回禮:“女公子駕臨,本是我陳氏之幸,何來叨擾。”
    聞人明襄乃是國?君之女,因此在座之中,除了五境修為之上的?修士,餘者皆向她拱手作禮。
    上虞之內,五境以上的?大能便可見君不拜。
    所以哪怕姬瑤并無動作,也?無人指摘于她。
    聞人明襄含笑向衆人回以一禮,随後看?向姬瑤:“今日姑娘生辰,明襄受君父之命前?來,特?為姑娘送上一份薄禮——”
    她說?着,微微擡手示意,身後弓着腰的?內侍連忙将捧在手中的?那卷白玉簡雙手奉上。
    這番舉動立刻引起?了衆人的?好奇心?,不知君上為這位陳姑娘備了什麽?禮?
    聞人明襄嘴角噙着淺淡笑意,她将玉簡打?開,揚聲宣讀道:“天元四十七年,歲在癸卯,岷江大水……陳氏陳稚平東境水患,活萬民?,有功上虞,今以扶風等七郡為封邑——”
    “封,瑤山君——”
    話音落下,席上只聽一片嘩然之聲。
    封君,大約是各諸侯國?中最高的?榮耀了,非有重大功績不可得。
    衆人都預料到,因姬瑤于東境平水患之事,聞人骁理應對她有所賞賜,卻沒想到他會賜下封君之位!
    聞人明襄合上玉簡,未曾在意席中衆人驚訝神色,向姬瑤躬身拜下:“明襄,見過瑤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