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三十八章
    摘星臺上, 随着陣法運轉,天?地之間游走的靈氣瘋狂湧入其中,洶湧氣流發出尖銳爆鳴聲, 有光柱沖天?而起, 如同利刃撕裂黑夜。
    這一刻, 沉于睡夢中的凡人或許毫無所覺,但淮都?城內外有無數修士都感受到了靈氣的異動?。
    所有人都?不由向摘星臺望去, 那座高有九十九丈的樓臺似乎直通天?闕,顯出不可言說的威嚴。
    而當陣法運轉之際, 欽天?之中,有萬鈞壓力憑空降臨在姬瑤身周, 以法則本源立下的敕言生?效, 要将姬瑤就此抹殺。
    周圍靈氣似乎陡然被抽空, 稀薄得幾近于無。
    姬瑤雙眸之中幽紫閃動?,身周暗金法則若隐若現,對抗着被寫入這片天?地的敕言。
    但以她如今修為,要對抗一國之力, 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上虞河山受聞人氏敕封, 如今他以王玺號令境內萬物, 要将姬瑤誅殺于此——
    有大淵天?子賜下的王玺,即便?九境不朽的修士在此, 也要受其?壓制, 能發揮的實力不過一二。
    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濱, 莫非王臣,便?是對此最好的注解。
    “阿稚……”陳肆也感知到那股滿是毀滅意味的力量, 他擡頭?看向姬瑤,喃喃喚道,伸出手,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門?外,雜亂腳步聲響起,欽天?中紊亂靈氣令謝寒衣等人察覺端倪,先後趕赴。
    染血的短簪摔落在地,看着姬瑤心?口?浸出的血色,場面不由為之一靜,在衆人複雜目光,陳肆狼狽地低下頭?。
    他的神情已經足以讓姚靜深等人猜出這裏發生?了什麽?,便?是平日最多話的葉望秋,此時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姬瑤心?口?的傷,當真是陳肆留下的?
    姚靜深看着陳肆,眼底現出些微悲色。
    “都?是我?的錯……”陳肆渾身顫抖着,“是我?傷了阿稚,先生?……您殺了我?吧……”
    以陳肆的修為,若是姬瑤不願,他真能傷到她麽??
    謝寒衣雙眼被那點鮮紅刺痛,他閃身出現在姬瑤身旁,但還未靠近,便?被來自敕言的力量震退。
    感知到這股力量的源頭?,謝寒衣倏而變了臉色,是王玺敕令!聞人骁竟不惜動?用王玺敕令來殺姬瑤!
    大淵天?子分封諸侯,各諸侯王以王玺為本命法器,魂命相連,即便?境界低微,也能借王玺氣運延續壽命,擁有改換山河之力。
    不過以王玺下達的每一條敕令都?是以消耗氣運為代價,便?是為自己性命計,諸侯也并不敢濫用敕令。
    如今,聞人骁卻不計代價,動?用上虞河山之力,要一舉滅殺姬瑤!
    即便?是不朽大能,輕易也無法與一國之力抗衡,何?況姬瑤如今尚只有天?命實力。
    姚靜深沒有想到,聞人骁對姬瑤的殺意到了如此地步。
    一國之力加于她一身,姬瑤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鮮紅裂痕逐漸從指尖蔓延而上,像是蛛網一般遍布在她身體表面,令人觸目驚心?。
    她的軀殼在崩解。
    謝寒衣心?中猛地一跳,若是這具軀殼崩解,那姬瑤魔族的身份也就無法再掩藏。
    就算姬瑤不必再以陳稚的名?姓行?走天?下,如今也絕不能暴露魔族身份!
    人族曾為神魔奴役,哪怕這與姬瑤無關,但若得知她是魔族,大淵與天?下仙門?也絕不會容她存于世,聞人骁要殺她更是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謝寒衣看向姚靜深,眼神交換,已然有了決斷。
    他們必須帶姬瑤立刻遠離上虞境內,唯有離開淮都?,離開上虞,才能擺脫來自聞人骁的生?死敕令。
    謝寒衣運轉靈力,這一次,在有所準備下,他終于握住姬瑤的手。
    浩蕩山河之力沖擊在他身上,謝寒衣顫了顫,還是穩住身形,順利地将姬瑤抱了起來。
    “走!”
    随着姚靜深這句話出口?,妙嘉,宿子歇及葉望秋都?未曾猶疑,跟在謝寒衣和?吳長老身後向外行?去。
    陳肆望着幾人背影,雙目發紅,他低頭?看着那枚染血的短簪,顫着手拾了起來,而後猛然聚起靈力向自己的心?口?刺去。
    只是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被一股力道揮開。
    短簪失手墜落,陳肆看向姚靜深的背影,怔怔不能言。
    “阿肆,我?今日教你最後一課。”姚靜深沒有回頭?,“別試圖用死亡來逃避任何?事。”
    既然做了,就應該學會承擔後果。
    “好好活着。”
    姚靜深沒有問陳肆為什麽?,若是沒有不得已的緣由,他又?怎麽?會這麽?做。
    他擡步,走出靜室,徒留陳肆一人。
    此時欽天?之中諸多防護禁制盡數開啓,原本用作護佑弟子的陣法,如今卻成了一道牢籠,四周院牆上現出幢幢黑影。
    一牆之隔外,老妪負手站在大門?外,白發蒼顏,眼中似帶着幾分悲憫。
    千秋學宮,辰宿執事師良玉。
    “師執事此舉何?意——”姚靜深微沉下臉,視線逡巡過周圍衆多黑袍修士,冷聲道。
    “君上有命,誅殺陳稚。”師良玉對上他的目光,徐徐開口?,“姚長老,将陳稚交出,今日便?不會有第二個人丢了性命。”
    姚靜深拂袖召出本命法器:“倘若我?不肯呢。”
    師良玉的神色仍舊帶着幾分悲憫:“那欽天?所有人,都?要死。”
    随着她話音落下,欽天?之中的陣法為之一變,生?出重重殺機。
    師良玉原本就是千秋學宮最好的陣師。
    墨筆揮灑,在空中留下淋漓墨跡,将自四方侵襲而來的陣法之力強行?化解,也就在這時,黑袍修士撲将上前,無數靈力交織成密網,要将身在其?中之人盡數絞殺。
    謝寒衣此時力量盡數用來為姬瑤撐起最後一重屏障,全無餘力參戰,葉望秋幾人意識到這一點,攔在他與姬瑤面前,聯手以靈力阻下數名?黑袍修士。
    靈力相抗之際,姚靜深及時回轉,将人逼退。
    餘光看了眼姬瑤身上仍在蔓延的裂紋,他心?中焦灼。拂袖再震退幾名?黑袍死士,姚靜深不再保留,任體內洶湧靈力流瀉而出,以雷霆之勢破開籠罩在欽天?上的禁制。
    六境天?命——
    世人都?以為姚靜深尚是五境後期,但自東境回到淮都?城後,他已暗中窺得天?命。
    師良玉眼底微深,這的确是件她不曾想到的事,不過,那又?如何??!
    她眼神陡然一利,飛身而起。
    在欽天?禁制被破的瞬間,師良玉的靈力與姚靜深碰撞在一處,屬于七境洞虛修士的威壓驟然爆發開來,掀起無盡風浪。
    “姚先生??!”
    妙嘉等人都?變了臉色,宿子歇望向師良玉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恐懼:“她是洞虛大能——”
    千秋學宮辰宿執事,不是天?命大能,而是洞虛大能!
    姬瑤曾經見過師良玉。
    不思歸中,與聞人昭同行?的七境老妪,正是師良玉。
    就算她改換面目,掩藏氣息,也未曾瞞過姬瑤。
    師良玉,是聞人氏族老。
    前日諸明前來千秋學宮,便?是為見她。
    四境聞道後,每相距一個大境界,便?如天?塹,在洞虛大能面前,姚靜深頹勢驟顯,衣袍多處為血色染紅,幾息之後,身形不受控制地向下摔落。
    就算他破開了欽天?的禁制陣法,洞虛修士當面,他們也無法逃離千秋學宮。
    洞虛境的靈力并未止歇,如白虹貫日般向他而來,在将要落下的瞬息,燦金陣紋亮起,強行?湮滅了這道力量。
    師良玉垂眸望去,姬瑤收回指尖,赤紅裂痕已然蔓延至面容。
    在王玺敕令下,她竟還能動?用力量。
    師良玉在心?中輕嘆了一聲,可惜了,她終究不能為聞人氏所用。
    不打算給姚靜深片刻喘息的機會,她擡手,帶着無邊殺機的陣法當空壓下,要将下方衆人盡皆湮滅。
    姚靜深撐起身,将衆人擋在身後,不顧體內傷勢,再度驅動?靈力。
    但天?命與洞虛的差距難以逾越,這道殺陣根本不是他如今所能化解。
    就在殺陣壓下之時,有法器破空而來,玄尺長有數丈,自高處重重砸下,強行?破開殺陣,伫立在姚靜深等人面前,擋下靈力溢散的餘波。
    宿子歇擡頭?望去,只見玄尺上镌刻有無數戒律,正閃着暗金光芒,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衣袂翻卷,許鏡出現在師良玉面前,在她身後,無數千秋學宮弟子禦氣而來,此時都?沉默地看來。
    許鏡雖是五境,但身為學宮祭酒,她掌千秋學宮秘鑰,身在學宮之內,即便?七境修士,她也有一戰之力。
    “許鏡,你想做什麽?!”師良玉厲聲喝問,顯然,許鏡的到來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句話,該我?問師執事。”許鏡平靜開口?,高束的發冠威嚴端肅,“你為何?要在千秋學宮之內,殺我?學宮客卿——”
    “誅殺陳稚,乃君上旨意!”師良玉蒼老的聲音中帶着無盡冷意,“你可是要抗旨不尊?!”
    許鏡并未因她這句話顯出避讓之态,對上師良玉的目光,女子朗聲問道:“敢問師執事,陳稚所犯是何?罪名?,敢以誅之!”
    她有何?罪?!
    “她不是陳稚,陳氏族中已然明證,她冒陳稚之名?,欲行?竊國謀逆之事!”師良玉沉着臉,一字一句道。“你還不快讓開!”
    這話出口?,引得許鏡身後衆多千秋學宮弟子都?現出驚疑之色,不是陳稚?!無數目光遠遠落在姬瑤身上,她不是陳稚,又?是誰?
    許鏡沒有動?:“師執事言她行?竊國謀逆之事,證據何?在?”
    “君上诏令之下,何?須證據!”師良玉已經被許鏡的阻攔徹底激怒,她着實沒有想到,許鏡會在聞人骁明令之下,仍然選擇出手阻止。
    “既無證據,何?謂竊國謀逆!”許鏡猛地拔高了聲音,“她受你所請,于千秋學宮講學授道,學宮弟子,上虞陣修皆受其?恩;東境大水,她平水患,活上虞無數黔首,今日你言她竊國謀逆,敢問師執事,她授道為竊國,活民為謀逆麽??!”
    許鏡字字句句鋒銳如刀劍,振聾發聩,不斷回蕩在衆人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