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三十九章
    當許鏡話?音落下, 千秋學宮之內再不聞第二道聲音,夜風呼嘯,四下一片寂然,
    師良玉想駁斥她的話?, 卻久久不能開口, 因為許鏡的話一字不錯。
    姬瑤做錯了什麽?
    她于千秋學宮授道?,出手救下東境無數受難黔首, 所?行皆有惠上虞,就算她不是陳稚, 又?如?何?
    在場千秋學宮弟子,多為世族出身?, 又?如?何猜不到, 所?謂竊國謀逆, 只是聞人骁要殺姬瑤的借口罷了。
    師良玉望向許鏡,蒼老的面容覆上一層陰翳,她雙目沉沉:“此為君上敕令,君上要她死, 她便不能活!”
    “這上虞, 乃是聞人氏的上虞!”
    說罷, 屬于洞虛修士的浩蕩靈力悍然碾壓而下,有不可測之威。
    許鏡卻沒有退避, 法尺臨空, 以秘鑰為媒介, 整座千秋學宮的禁制都在這一刻被喚醒,強行抵擋下這一擊。
    “許鏡, 你是要悖逆上虞麽?!”師良玉自高而下望來?,低沉的嗓音中帶着幾?分?肅殺, 給人以無言壓力。
    黑影幢幢,四周千秋學宮弟子默然不語,心已然高高懸起?。
    悖逆上虞的罪名,實在太過沉重。
    在無數弟子的目光注視下,許鏡擡起?頭,背脊筆直:“我為千秋學宮祭酒,無論她是不是陳稚,都是我千秋學宮的客卿。”
    “我為明法弟子,尊法如?重道?,她既無罪,我便不會坐視旁人殺她!”
    就算姬瑤不是陳稚,又?如?何?
    她為千秋學宮,為上虞黔首所?做的事不容作僞,那麽她是不是陳稚,重要麽?
    她或許不是陳稚,但她是——
    上虞,瑤山君。
    許鏡立于空中,風吹鼓她的袍袖,夜色下,法尺戒律流轉,威嚴肅穆。
    宿子歇忽然覺得有些眼熱,尊法如?重道?,至今夜,當許鏡手執法尺攔在師良玉面前之時,他終于體?味到了這幾?個字的分?量。
    而在許鏡的話?出口,身?後忽有數名千秋學宮長老與弟子上前,默默站在了她身?後,無聲而有力。
    随後,有更多的人站了出來?。
    望着這一幕,即便是姚靜深,也不免為之怔然。
    姬瑤無心中做過的事,到今日,終于結出了果。
    這是師良玉從未想過的局面,她依稀可以辨出在許鏡身?後許多張讓她感?到熟悉的面孔。
    千秋學宮是得聞人氏授意而立的仙門,如?今,他們卻選擇站在她的對立面,選擇站在聞人氏的對立面!
    難以說清師良玉如?今是何等憤怒,又?是如?何驚駭。
    “爾等今日都要行悖逆之事麽?!”她震聲斥道?,洞虛境的威壓傾瀉而出,令人惶惶。
    但沒有人讓開,無數修士身?着相似衣袍,沉默地與許鏡站在一起?,宛如?一道?屏障。
    不知為何,師良玉的心沉沉墜了下去。
    法尺在前,許鏡以秘鑰強行打開了自欽天通往學宮外的道?路,夜風中,她聲如?玉磬:“瑤山君請行!”
    她是上虞聞人氏的臣子不錯,但她同樣?是千秋學宮祭酒,是明法派弟子。
    今日擋在師良玉面前,是為身?為學宮祭酒的責任,也是為她心中法理。
    而在許鏡身?後,無數千秋學宮弟子身?周靈光氤氲,擡手向下方?一禮,齊聲道?:“瑤山君請行——”
    無數道?不同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彙聚,震響在暗夜。
    姬瑤被謝寒衣護在懷中,看着這一幕,眼底現出些許惘然。
    她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畢竟,這對他們應該沒有任何好處。
    姚靜深鄭重向許鏡等人一禮,攜欽天衆人反身?離去,見此,被許鏡攔住的師良玉厲聲向黑袍人下令:“殺——”
    數道?黑影閃動,向姚靜深等人追擊而來?,卻被無數彙集而來?的靈力逼退。
    深沉夜色中,千秋學宮衆多長老及弟子,聯手為姬瑤等人開出一條逃離學宮的路。
    聞人骁大?約不曾想到千秋學宮中會生出這等變故。
    王玺敕令已下,又?有洞虛境的師良玉親自領死士出手,姬瑤本該十死無生。
    但她不僅沒有死,還?順利脫離了千秋學宮。
    只是離開千秋學宮,也并不意味着安全了。
    他們仍舊還?在上虞境內。
    想擺脫王玺敕令,唯一的辦法便是離開上虞!
    但此時離開上虞,該往何處去?
    聞人骁決意要殺姬瑤,周邊與上虞接壤的諸侯國只怕不會冒着與之為敵的風險,相助姬瑤。
    “去衛國!”宿子歇因為長途奔襲而有些氣喘籲籲,那雙總是無精打采的眼底似有野火燃起?。
    衛國疆土不廣,國力有限,又?接壤幾?大?強勢的諸侯國,若非諸侯封地皆來?自于大?淵天子敕封,不可更改,或許衛國早已被吞并。
    經衛國,便可入商!
    “我領商軍自衛國借道?,可至上虞邊境。”宿子歇停下腳步,用最平靜的表情說出了近乎瘋狂的話?。
    他是商國公子不錯,但自幼入上虞為質,大?約早已被自己的君父忘在腦後,又?有什麽資格說調兵來?援的話?。
    何況,商國會不惜開罪上虞,只為救下姬瑤麽?
    “我會做到的。”宿子歇對上姬瑤的目光,許諾一般道?,他身?上終于初露峥嵘。
    目光相對,數息之後,姬瑤開口,聲音有些嘶啞:“那便去商國。”
    如?今去何處,于她其實沒有分?別。
    血色裂痕在她臉上蔓延愈廣,似乎只要輕輕一觸便會碎開,看上去異常可怖。
    宿子歇的目光自衆人身?上掠過,鄭重一禮,随後孤身?向淮都城內去。
    他必須要快。
    即便都為大?淵臣屬,各諸侯國間征伐并不少見,宿子歇清楚,商國在淮都城中也安有暗諜。
    他現在要尋的,便是商國暗諜。
    與此同時,如?何自淮都前往衛國與上虞交界,也成了姚靜深等人如?今最緊要的問題。
    他們要如?何在王玺敕令下,橫跨上百萬裏之遙?
    淮都城外,淮河水波翻湧,蕭禦率領數騎自遠處奔襲而來?,衣袍翻卷,玄色披風似與夜色融為一體?。
    遠遠看清姬瑤等人身?影時,他終于松了口氣。
    随着蕭禦擡手示意,在與幾?人錯身?而過之際,麾下護衛讓出幾?匹龍駒,也不必多言,欽天衆人各自翻身?上馬。
    蕭禦餘光掠過謝寒衣懷中的姬瑤,視線在血色裂痕上停留一瞬,握着缰繩的手下意識收緊。
    在見蕭禦出現時,姚靜深是有幾?分?意外的。
    聞人骁要殺姬瑤一事,以蕭氏與桓氏的實力,當不會毫無所?覺,蕭禦與桓少白被族中召回更可佐證這一點。
    蕭氏與桓氏,都選擇了作壁上觀。
    所?以蕭禦出現在這裏,絕不會是蕭氏的意思。
    身?為世族子弟,蕭禦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利害,但他還?是選擇了來?。
    人心如?鬼蜮,但這世上,終究還?是有值得托付信任的人。
    “姚先生,你們之後作何打算?”情形危急,蕭禦也沒有多說無用之語,直言問道?,雙目沉沉。
    姚靜深也未作隐瞞,将宿子歇所?謀告知。
    衛國邊界……
    蕭禦聞言辨別方?向,選擇最近的路而去,他對淮都周圍地勢早已了然于心。
    有龍駒代?步,姚靜深等人終于有餘暇恢複體?內幾?乎耗盡的靈力。
    情勢緊急,蕭禦又?是違背蕭氏衆多族老之意私自前來?,能帶來?數匹龍駒已是不易,如?樓船飛舟這樣?的大?型法器,自是難以動用。
    便是如?此,也多賴身?為家主的蕭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蕭婥雖不打算幫姬瑤,但也沒有阻止蕭禦。
    不過片刻,原野之上,衆多黑袍死士已然趕來?,自後方?圍襲而來?。
    “你們先走!”蕭禦帶着蕭家護衛轉身?,攔在衆多黑袍人之前,少年眉目褪去平日溫潤,只見一片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