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九十章
    天乾星圖被毀一事, 天啓城內外皆知,九州諸多勢力?也都在觀望此事最後将如何收場。
    大淵至寶被毀,又覺顏面受損, 并不肯輕易罷休, 而?蓬萊也打定了主意要保住姬瑤和謝寒衣, 雙方僵持數日,眼見天子封禪之禮将至, 還未曾有所定論。
    一入深冬,天啓城內的雪落得更密了, 殿宇樓臺都為皚皚白雪所覆,鳥雀收起雙翅落在枯枝上, 枝上積的殘雪便簌簌落下。
    謝渡帶着謝寒衣自龍淵閣回到使館時, 兩人?神色中都?不免透出幾分難言沉凝。
    遠遠見了他們神色, 宿昀便了然開?口:“看來是沒談妥啊。”
    只是不知,如今談到了何種地步。
    天子封禪之禮将至,留給雙方僵持的時間?不多了。
    “掌教師伯,大淵的人?怎麽說啊?”
    在謝渡和謝寒衣進門後, 葉望秋率先開?口, 一時間?,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兩人?,這也是他們想知道的問題。
    謝渡看向姬瑤:“龍淵閣有言, 天乾星圖為大淵重寶, 關乎國?祚大事, 原要以此于封禪大禮上祭告天地,此番被毀, 已累及大淵社稷。”
    “是以要平此事,大淵第一個條件, 便是以七件仙器相償……”
    話音還未落下,宿昀已經跳了起來:“七件仙器?!他們還真開?得了口!”
    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就?算天乾星圖是仙器不錯,要以七件仙器相抵,未免也過分了。
    以玄商宿氏的家底,就?算将封地翻個底朝天,也湊不出七件來。
    對于蓬萊而?言,七件仙器雖珍貴,但也不是拿不出,若能以此換得大淵息事寧人?,共同對抗暗處蠢蠢欲動?的神族轉世,便是舍卻些許小利也無?妨。
    但事情顯然不會這樣簡單。
    姚靜深看着眉頭緊皺的謝渡,開?口道:“謝尊者,大淵還有什麽條件?”
    讓謝渡與謝寒衣臉色沉凝的并非那七件仙器,而?是大淵所提另一個條件。
    “龍淵閣還言,為全?大淵威嚴,寒衣與瑤山君,當于封禪大禮上,在九州諸侯與天下仙門面前,向大淵天子跪拜請罪,他們方能既往不咎。”謝渡聲音沉沉。
    聽了這句話,在場衆人?盡皆變了臉色,大淵未免欺人?太甚!
    反倒是一開?始就?跳了起來的宿昀很快恢複了淡然,複又坐下身去。既然大淵擺明了不打算善了,他們也就?不必再?多顧忌。
    蓬萊的姿态已經放得夠低,大淵卻堪稱得寸進尺,不提其他,姬瑤和謝寒衣一為不朽,一為無?相,讓他們當衆跪拜請罪,大淵這群人?也真是想得出來。
    不說姬瑤,就?算是謝寒衣,也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
    廳中一時無?人?說話,姬瑤臉上勾起譏诮笑意:“若我不應呢。”
    “兩日後,龍淵閣閣主将親下戰書,要于封禪大禮當日,與你論戰。”謝寒衣開?口,聲音有些低沉。
    龍淵閣閣主姜衡,不朽境圓滿大能,與蓬萊掌教謝渡齊名于九州。
    就?算姬瑤在這三年間?突破不朽,于旁人?眼中,在姜衡這個成名已久的前輩面前,未必讨得了好。
    謝寒衣心?中沉郁,以他如今年紀便能有無?相境修為,便是放在千年前先賢大能輩出之時,也當得一等一的天才,假以時日,九州之上也難有人?能及。
    但那終究是以後的事了。
    至少現在的謝寒衣,還無?法插手不朽境的争鬥。
    “那便一戰。”對于謝寒衣這句話,姬瑤只是平靜回道,眼中不見分毫懼色。
    衆人?也不意外她是如此反應,姬瑤何曾是會忍氣吞聲的人?,大淵提出的條件無?異于癡心?妄想,便是最想息事寧人?的宿昀也沒有開?口相勸。
    姬瑤與龍淵閣閣主這一戰,看來是勢在必行了。
    兩日後,姬瑤站在廊下,細雪紛紛而?落,她只着單薄素衣,但以她如今境界,有靈力?護體,又何懼寒意。
    “阿瑤。”謝寒衣自轉角處行來,寬大的袍袖垂下,他擡眸看來,眉目深邃。
    兩日已過,龍淵閣的戰書,也該到了。
    自他們入天啓城後,似乎便落入了提前為人?設計好的棋局,包括如今姬瑤與龍淵閣閣主這一戰。
    謝寒衣停在姬瑤身旁,一時沒有說話,只看向庭中嶙峋山石。細雪落入人?工開?鑿的湖澤,即刻便融于水中,周圍安靜得幾乎能聽見人?的呼吸聲。
    他轉過頭,恰好迎上姬瑤擡眸看來的目光,謝寒衣有一瞬怔然。回過神,他幹咳一聲,向姬瑤伸出了手。
    掌心?靈光閃過,謝寒衣手中多出一件素色衣裙,其上流光溢彩,不知以何種絲線織就?,但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這是蓬萊所藏素羽霓裳,師尊令我轉交給你。”謝寒衣看着姬瑤,“姬明殊行事缜密詭谲,有這件仙器在身,總歸能安全?幾分。”
    也只蓬萊這樣傳世數千年的仙門,才能輕易拿出這樣一件仙器。
    姬瑤沒有接:“我不取自己償還不了之物。”
    體內四十九枚血脈星辰,只餘最後一枚便可點亮,但只是如此,尚且不夠。她想報仇,還需要更高的修為,而?要做到這一點,她便不能再?留在這天下十四州中。
    她留在這裏的時間?,不會太多,所以姬瑤也并無?把握能在如此時間?內還以蓬萊與仙器等價之物,她不缺靈玉,但仙器價值從來不是能以靈玉衡量的。
    謝寒衣神情一怔,不知有沒有聽出她言外之意,沉默片刻後,并未将這件仙器收回,只是道:“倘若是我給你呢?”
    不是蓬萊,是他想給她。
    謝寒衣将素羽霓裳向前遞了遞,眼中所見,唯有姬瑤。
    他這樣認真地看着她,不知為何,姬瑤忽然想起三年前的春日,于杏花裏初見之時。
    少年将一枝碧玉桃花放在她鬓邊,言笑與眼前重合。
    三年時間?,謝寒衣身量逐漸長?成,他生就?一副好相貌,用積石如玉,列松如翠來形容再?合适不過,完美契合了世人?對于蓬萊道子的期待。
    只是三年而?已,姬瑤想,他們識得原來也不過才三年有餘,尚不及她在姬氏歲月的百之一二。
    可這是她一生最為輕松歡喜的時日。
    姬瑤在九霄之上也算有過幾個朋友,只是後來,便沒有了。
    而?到了這十四州上,她從前視作蝼蟻的人?族,卻叫她體悟到許多從前不曾有過的感情。
    她垂下眸,接過謝寒衣手中霓裳,再?度對上他的目光,輕聲道:“謝謝。”
    謝寒衣,謝謝。
    謝寒衣便笑了起來:“不客氣。”
    阿瑤,不客氣。
    就?在兩人?說話時,不遠處,桓少白從廊柱後探出頭,鬼鬼祟祟地向兩人?的方向張望。不僅是他,下一刻,廊柱後又齊刷刷地探出幾顆頭,四人?從上到下,排得很是整齊。
    “說什麽呢說什麽呢!”宿子歇豎起耳朵。
    葉望秋扒着柱子:“別擠別擠!小心?被發現了!”
    “這麽做是不是不太好……”唯有陳雲起臉上透露出幾分糾結,讷讷道。
    “難道你不好奇我師兄在和阿瑤說什麽嗎?”葉望秋雙眼放光,滿臉八卦。
    陳雲起沒說話,好吧,他也很好奇。
    看着姬瑤和謝寒衣兩人?相視而?笑,年紀更長?的宿子歇和桓少白彼此擠眉弄眼,眼中盡是了然。
    他們的動?靜實在太過明顯,就?算要謝寒衣裝作不知道也不可能,他心?中暗嘆一聲,袖中彈指。
    下一刻,廊柱後的幾個人?便齊齊在額上挨了個腦瓜崩,捂着頭跌了出來。
    面對姬瑤目光,桓少白轉頭望天:“路過,我們正?好路過而?已……”
    姬瑤似笑非笑地看着幾人?,不知有沒有信。
    宿子歇攏着袖子,喪眉耷眼,好像真是路過一般,陳雲起抱着刀低頭,葉望秋則不動?聲色偷偷向轉角挪去。
    謝寒衣臉上挂起溫和笑意:“既然你們這麽閑,不如多花些時間?在修行上。”
    妙嘉經過庭中之時,才發現這裏被人?布下一道大陣,而?在陣中狼狽逃竄的,正?是桓少白幾人?。
    她不免有些納罕:“這是怎麽了?”
    一旁看熱鬧的傅集幸災樂禍道:“沒什麽,就?是聽牆角被發現了。”
    桓師兄他們幾人?唯恐天下不亂就?罷了,怎麽連雲起師兄也跟着胡鬧?
    還未等妙嘉再?問什麽,便聽天啓城中傳來一聲尖銳嘯鳴,而?随着嘯鳴聲,有刺目金光自龍淵閣中亮起,在無?數人?的注視下劃過天際,似要将灰白天穹就?此撕裂。
    那道金光徑直向姬瑤下榻的使館而?來,兩日已過,未曾得到回音的龍淵閣終于有了動?作。
    妙嘉眼底映出燦金光芒,衣裙在忽起的狂風中翻飛,她神情凝重,站在她身旁的傅集也斂了些微笑意。
    正?在陣法中掙紮的葉望秋等人?也擡頭望去,望向這道金光的神情都?有些凝肅。
    樓閣高處,姬瑤與謝寒衣站在闌幹前,金光飛馳而?來,其勢洶洶。
    呼嘯的朔風中,姬瑤擡起手,指尖穩穩握住了那枚金翎,袍袖翻卷,其上洶湧靈力?便就?此湮滅于無?形。
    “十日後,天子封禪,龍淵閣姜衡,但請瑤山君一戰——”
    金翎在姬瑤手中破碎為無?數靈光,一道蒼老低沉的嗓音響起,正?是出自龍淵閣閣主。
    聽到這句話的叫不止使館中人?,天啓城內外,無?數修士都?将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待反應過來話中意思,不由面面相觑。
    龍淵閣約戰姬瑤的決議,在這枚金翎出現前,知道的人?不過少數罷了。
    龍淵閣閣主,要與那位瑤山君,在天子封禪禮上一戰?!消息如同飓風一般,席卷向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