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崔哖姜瑶

作品:《纨绔夫君的内阁之路

    第一百零八章

    裴卿从袖口取出一只荷包,递给了谢劭,“当初来东都,欠嫂子的药钱。”

    从南城出来时他身受重伤,温殊色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给了他治病,他答应了她日后赚到钱了,还给她,荷包里有六百两,是当初温殊色给她的百倍,“替我同嫂子说一声感谢。”

    谢劭没客气,接过来问他:“想明白了?”

    裴卿目光有片刻的茫然,转头看向前面的官船,“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想明白,但最近做的梦少了。”

    “既已姓周,便是新生,人世间走一遭,也该是时候为自己好好活一回了。”

    —

    巳时末,裴卿和崔哖登上了官船,前往凤城。

    裴卿同幕僚议事,崔哖回了船舱睡觉。

    坐上官船,有独立的船舱,和崔哖来时贪便宜搭上的无座客船完全不一样。

    有几个皇室的兄弟还是好的,只需往身边一靠,荣华富贵也能沾上边。在东都的几日,崔哖忙忙碌碌,每日都没睡好,没走之前处处都放不下,满脑子都在操心铺子的事,如今船到了江心,两边窗户的河风吹进来,耳边听着江水拍打着船身的声音,心里的浮躁慢慢地平静,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晚上,睡了一日背都痛了,披上衫子起来去找裴卿饮酒,敲了几下门,也没见应。

    裴卿白日里一直在忙,底下的幕僚刚上任,对新去的翻地充满了斗志激情,几人凯凯而谈不知疲倦地替他出谋划策,裴卿哪里敢打断,从早到晚一直陪着,眼皮子都没合一下。

    这会子刚睡着,被崔哖叫醒一阵鬼冒火,“大半夜你不睡?要喝自己喝,我没兴致。”

    被拒绝,崔哖提着酒壶去了甲板,除了守夜的船夫和侍卫,甲板上空无一人,崔哖一人趴在护栏上,一面饮酒,一面欣赏起了江河上的风景。

    夜里没有繁星,月亮倒挺圆,银光洒上江面,照出一大片波光粼粼的光晕,宽阔的江面上,苍穹压得很低,一抬头仿佛触手可及一般。

    这一趟东都之行,他算开了眼界,一颗野心也开始蠢蠢欲动。

    东都的粮食和铁的铺子,崔家打通了向外的一条大路,往后他要涉足的地方不仅是东都,而是整个大酆。

    先是粮食和铁。

    辽军这些年总喜欢动手动脚,大酆的朝堂上多了一位足智多谋的谢兄,一身武力的裴兄,再加上一位脾气火爆的的太子,大辽和大酆迟早

    有一场仗要打。

    一遇战事,粮食和铁永远不可缺。

    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到时候给他们打个对折......

    吃喝住行,他也要涉猎,一座觅仙搂哪里够,他起码得在各大都市,再建十来座,他要的是大酆各地都有他崔家的产业。

    大半壶酒入喉,人已飘到了半空,俯身看向江面上的月光,不知何时竟成了金灿灿的金山。

    这世上就没有他崔大商办不成的事。

    想当初自己的父母离世之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行,但这些年,面对虎视眈眈的家族长辈,他照样能挑起大梁。

    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钱,最大的志向便是成为富可敌国的大商户。

    若是可以,等到大业有成的那一日,再娶个漂亮贤惠的娘子,替他在家里算算账,生个大胖小子,等胖小子长大了,再继承他的巨额家产,只管吃喝,成为真正的富商一代。

    “救命......”

    突然金灿灿的金山上,传来一道呼呼救声,幻想中的金山随着这一声瞬间消失,只见江面上一艘小船被浪冲击,不断地往下沉,船上站着一人,拼命朝他摇手:“喂,这位官差,你听见了吗,救命啊......”

    “关我屁事。”他又不是官差,美梦被打断,心情也不好,他从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转过头,当做没看到。

    刚走两步,身后“碰”一声什么东西落地,崔哖愕然回头,便见一只如同八爪鱼一样的铁钩子,勾在了甲板上,离他的脚后跟不到三寸,酒都吓醒了八分,咒骂一声,“何方逆贼如此大胆,竟敢袭官了。”匆忙趴在栏杆上,回头看向江河,船已经沉没,只剩下一只脚翻在江面上,船上站着的人不见了。

    下意识看向江面,果不其然,那人身上套着绳子,正在河水里挣扎,朝官船爬来。

    官船可不比客船,这么高,他能上来吗。

    怀着几分好奇,也忘记了去叫人,趴在栏杆上看着那人拼尽全力,扯着绳子往上爬,胳膊和腿瞧着细,力气却不小,还真能爬上来。

    一到了甲板,那人到底是用尽了力气,瘫在地上,侧过头看着跟前从始至终袖手旁观,看热闹的人,怒目一瞪,喘着粗气道:“见死不救,你也配为父母官。”

    这话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崔哖两手往袖筒里一插,“不好意思,我不是官,我只是个蹭船的。”

    正要转身回船舱,突然反应过来,神色一震,没等对方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如

    同一块石板,压在了对方身上,还掐住了对方的后脖子,“大胆贼人,老实交代,夜里偷袭官船是有何目的,有何居心,受谁人所指示!”

    那人刚起来,被他这一摁,又倒在了甲板上,额头着地,碰得眼冒金星,听完他这一通质问,心头忍不住骂了一声傻逼吧,艰难地扭过头,适才在江面上她没看清这人的长相,如今甲板上有灯光,终于把人看清楚了,神色愣了一瞬,随后恍然大悟,“果然是傻子。”

    后脚跟往上一踢,想踢中他要害,可惜这人实在是太沉,没踢到,肚子里的东西都要被他压出来了,心平气和地同他道:“你能不能先下来再说。”

    “你看我傻吗,我下来你不就跑了?”

    “我船都没了,我往哪里跑?”那人气到无语,“猪都没你这么沉。”

    这点崔哖要否认,“我这算什么,换成里面那位,你能当场被坐死,还能让你在这说话?”不给她逃跑的机会,崔哖冲着里面的人喊道:“来人,有贼人!”

    “贼你个头。”那人扭着脖子,把自己的一张脸怼到了崔哖的眼皮子底下,“你好好看看,认不认识我?”

    “......”

    —

    裴卿终究还是被吵醒了。

    人出来还没走到甲板,便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

    推开门,一眼便见崔哖背着这边双手叉腰,面红耳赤同人争论道:“我的一百两呢,你何时还给我?”

    一位姑娘的声音传来,倒比他平静许多,“你那柜台上明写了,钱货当面点清,离开柜台概不负责。”

    “我那是良心所为,是怕你们拿漏了东西,怎会料到你年纪轻轻,好的不学,学骗人这一套,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吗,还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你兄弟,宁王殿下?”姑娘一阵诧异,“你骗人吧,宁王殿下怎会同你这样的蠢人做兄弟。”

    他蠢,哪里蠢了,没被她骗之前,他聪明着呢。

    自个儿一辈子的英明,算是被她全毁了,酒劲一冲上来,脑袋都炸开了,眼冒金星,说话都结巴了,“你......”

    “怎么了?”裴卿及时走了出来。

    崔哖终于看到了救星,气极了,也不想同她再理论,甚至那一百两银钱都不想要了,指了一下跟前的姑娘,语气冷漠干脆,“裴兄,把她扔下去。”

    没想到他真是宁王的兄弟,姑娘愣了愣,心头有些发虚,慌忙跪下行礼,“殿下,都是误会......”

    裴卿睡到一半被吵醒,脑袋都是疼的,问道:“你是谁?”

    姑娘抬起头,下巴一扬指向一旁的崔哖,“他朋友。”

    “我何时有你这样的骗子朋友了?”崔哖眼皮子一抽,“裴兄,扔下去,此人虽是女子,但适才我瞧她徒手爬上甲板,身手绝非普通之人,先前在东都无意见过一面,心术又极为不正,莫不是哪里来的奸细。”

    人傻,心倒是歹毒得很。

    姑娘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他袍摆,痛彻心扉地哭了出来,“公子冤枉啊,不就是一百两吗,要不你看看我,要是觉得合适,我给您当丫鬟,抵了那一百两的债如何?”

    谁缺丫鬟了,他只要银钱,“你那日身上不是有吗?”

    姑娘神色更悲痛了,“船不是沉了嘛......”

    报应。

    一百两买了一艘沉船。

    心头的气消了一些,“你是何人,姓什名什,不可有半点欺瞒,都报上来。”

    “小女姓姜名瑶,家住福州,乃渔夫之女,所说之言句句属实,请公子王爷明察。”

    渔夫之女......

    那块八爪鱼的铁钉耙倒能解释得通。

    无论是谁,到了凤城让人一查便知道,这半夜江面上就他一艘官船,总不能当真把人扔下去,裴卿看了一眼崔哖,“看好她,待到了凤城,再查明身份。”

    崔哖:......

    为什么是他看管,和他有什么关系,“裴......”

    “公子。”身后姑娘唤住他,崔哖回头,便见她灿烂地冲他一笑,“有吃的吗,馒头也行。”

    没把她喂鱼都是好事了,她还想吃!

    不过看样子似乎是真饿了,唇色发白,脸色也苍白,身上不用说全都湿了,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凭裴兄的仁义,把她丢下去喂鱼是不可能,既然不能痛快,只能减少自己的损失,“你刚才所说,以身抵债可还算数?”

    姑娘似乎终于看出了他的厉害,毫不犹豫地点头:“算数。”

    “那行,你等会儿。”崔哖先进屋,问裴卿要了纸笔,再出来同姑娘道,“一百两银钱,以牙市的价格,一年三十两,你得被我差使四年,白纸黑字,画个押,对彼此以后都好。”

    姑娘质疑:“一年三十两的价格,一百两银钱,怎么就四年了?”

    “余下的是利息。”

    人是个傻的,算盘倒是打得利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成。”

    崔哖把条款一项一项的写完

    手指头按进朱印

    盖上了自己的指印后

    把朱印递给了她

    “姜姑娘

    请吧。”

    姑娘瞟了他一眼

    没接

    直接把手指头放在嘴里一咬

    血珠子溢出来

    往那纸上一盖

    “可以了。”

    崔哖:......

    姑娘见他把契约收入了袖筒

    又问:“能给我点吃的了吗?”

    崔哖领着她到了自己的船舱

    指了桌上白日没动过的饭菜

    “馒头都在那儿

    自己拿。”

    姑娘连碟带馒头全都端走了。

    崔哖刚关上门栓

    ?)

    外面便传来了敲门声

    崔哖回头打开门

    便见姑娘的目光从他胳膊下看向他桌上的菜

    “我还可以要一个菜吗。”

    横竖他也不吃了

    给她就给她

    “拿吧。”

    人出去

    崔哖再次关门

    人还没走两步

    身后又响起了敲门声。

    崔哖不耐烦

    门一打开

    便没好脸色

    “你又怎么了?”

    姑娘突然从他身侧挤了进来

    “我不是伺候公子的吗

    作为公子的丫鬟

    我应该时刻与公子影形不离

    共处一室才对。”

    她是没地方去吧。

    崔哖看着她把馒头和菜摆回了桌上

    吃得狼吞虎咽

    算了

    “吃完自己去外面船舱找个地方睡

    我睡觉不习惯有人。”

    姑娘点头

    待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

    才道:“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这真是个好问题

    崔哖防备地看着她

    “你会跑吗。”

    “不会。”

    才怪

    崔哖指了一下门后的位置

    “就那一块

    不可逾越

    床上的褥子我用不上

    你拿下去垫

    记得把身上的湿衣脱了

    换身干爽的

    别弄湿了......”

    她吃她的

    崔哖躺去了床上

    醉酒后本来就累

    被这不速之客一打扰

    更累。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也不敢当真睡

    提防她趁机对他下狠手。

    半晌没听到动静声了

    睁开眼侧头便看到了少女的一片光滑的肩背

    心头一跳

    慌忙转过头

    耳朵都烫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你不是让我把湿衣都脱了吗。”

    崔哖手捂住眼睛

    生怕捂得不结实

    露出个眼角

    看到了不该看的

    脸都捂变了形

    气恼地道:“我没让你当着我的面脱。”

    他这双眼睛

    跟了自己一十年了

    一直干干净净

    是要留着看将来夫人的

    万不能被毁了。

    “公子有干爽的衣裳吗?”

    崔哖声音都变了调

    “你没带?”

    “你不是看着我徒手爬上来的吗?”

    “你没有换洗衣裳

    脱什么脱。”

    “不是公子让我脱的吗。”

    她哪里是来抵债的

    她是来要他命的

    可都已经到了这份上

    再把人赶走

    他的馒头

    他的菜

    都得搭进去

    岂不是更亏

    “你把衣裳先穿上

    我去替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