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冬日裏的風總是喧嚣,恨不得将一切都席卷入它的漩渦。寒風在空氣中打了好幾個卷,最後消散在一處暖洋洋的屋子外,變化成透明的水珠,粘在外邊緩緩滑落。
    ‘滴答’的細微聲音,将裏面平躺下來、裝作睡覺的人影吵得左右翻轉。
    徐月見擡手按住自己胸膛,感受到掌心下的劇烈跳動,有些微微的奇異。
    他本以為說開之後,也許就不會再有那種強烈的氛圍。
    現在一看,卻像是低估了這件事對他的影響。
    “怎麽?”沈銜青察覺到旁邊的動靜,稍微拉動了下手腕。
    他們兩個現下十指相扣,緊緊得握住對方。
    自從告白之後,兩個人再躺下的時候,就是這麽自然地牽在一起。
    “沒什麽。”徐月見嘟囔一聲,暗自吐槽這人真是敏銳,他動了一下都能立刻知道。
    “說比較好。”沈銜青心底高興,面上卻不怎麽顯露。但在聽到徐月見的回答後,并不滿意,剛和顏的神情倏然低沉下來,當即坐起身來看着他。
    即便沈銜青是一個感情空白又毫無經驗的人,在此時卻敏銳異常。許是他或多或少也聽說過,大多數人的分離,都是由于‘隐瞞’。
    他不想他和徐月見因為這種行為分離,也不想這種簡單的事情弄得最後有不好的收場。
    徐月見被他深沉的目光定住,半晌不太好意思地移開腦袋,讷讷地說:“确實沒什麽,就是......”
    “覺得好高興而已。”
    徐月見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事情上害羞,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沒談過戀愛,就算是害羞就能怎麽樣。沈銜青倒是一幅淡定的模樣,好像只有他一個人在激動。
    不等沈銜青說話,他轉過腦袋,正想開口。就發現沈銜青的目光着實有些發亮,在這還有些光亮的黑夜裏,像是一顆閃閃發光的黑寶石。
    沈銜青在高興的這個事實沖擊着他的意識,很明顯的高興。嘴角分明沒有上揚,卻流露出良好的情緒。
    徐月見那股堵塞的氣消散,轉而有些嘚瑟。
    也是了,能和他戀愛,這家夥可真是不得了的。
    徐月見這般想着,更是得意。瞧着沈銜青的面色,拉了下他的袖子,命令道:“躺下,我困了。”
    沈銜青應了聲,滑入被窩裏握住他的手。
    徐月見嘴角彎彎,沒有說話,轉身撲入沈銜青的懷中,伸手抱住他的胸膛,将臉埋進他的胸口。
    之前是無意這麽做的,現在能理所當然地做這事。
    實在太爽了!
    徐月見悶聲笑了下,用手捏了下柔軟後,感受到身下的一瞬僵硬,完全不敢擡頭,催促着自己睡去。
    翌日,徐月見醒的時候,一摸旁邊的榻子,入手冰涼一片。他輕蹙了下眉毛,緩緩睜開眼,昨日睡在旁邊的人影不見,簾子還是拉着,屋內外都很安靜。
    徐月見伸手拉了下簾子上的鈴铛,輕靈的鈴铛聲響起後,便聽見了元芳的聲音。
    “少爺,現在洗漱嗎?”
    “嗯。”徐月見在床上滾了幾圈,抓了下長發後起身拉開簾子。
    強烈的白光刺入他的眼睛,他擡手擋了下,不太适應地眯了下眼。
    “少爺,今日下雪了,外頭的小厮都在掃雪呢。”元芳見狀,連忙把屏風打開,稍微遮掩了下光線,“王爺囑咐了不準吵醒您,于是就撒了點鹽巴,雪化得就慢了。”
    徐月見點點頭,換過勁頭來,恢複了精神。他走下床,接過元芳遞來的熱毛巾,簡單地敷了下臉,道:“王爺呢?”
    “王爺去宮裏了。年節要到,上下都有得忙。”元芳把聽來的消息同徐月見細說,而後小心掃視了下今日的少爺,發現他沒有半點不适後,松下口氣。
    看來他與青石打的賭,他還是有贏面的。
    徐月見想到昨夜旁邊一摞子的折子,心下明了了。
    今日下了雪,就意味着距離新年不久。院子裏的樹枝上落滿了白色,石凳上也堆着小白點。
    徐月見穿上厚衣服,走出去。沿路的小厮、丫鬟恭敬地屈身行禮,而後迅速離開。
    他一路走到湖邊,湖面上已然結了一層冰霜,幾只鳥雀落在冰面,幾屢清風一吹,別有一番韻味。
    徐月見喜歡下雪天,上輩子他是南方人又經常往外跑,很少認真地去欣賞。再者被那麽些人盯着,他維持的人設也不好做幼稚的事情。
    現在倒好,他根本不需要在乎別人的目光,在這裏,他就是最大的!
    徐月見癡笑一聲,蹲在地上,學着以前看見過的雪人教程,直接拿手堆起雪人來。
    雪地冰冰涼涼,摸起來卻很柔和。
    徐月見玩了幾下,手心就凍得通紅沒有知覺。他甩了兩下手,不顧元芳的勸阻,趁着手心還有熱氣,急忙堆起來。
    院子裏的雪正好有些沒清掃完,周圍的小厮知道王妃要用這麽雪,自然也不敢亂清,還遞來了工具。
    徐月見瞧着地面的幾把鍬,覺得不如自己滾起來。旁邊的元芳看自家少爺玩心忽起,手掌都凍得紅腫還不肯離開,急得團團轉。
    這雪也不是今年才下,怎生今年這麽突然。
    元芳看着一個大圓形成後,跺跺腳趕緊轉身跑去。他記得屋子裏好像有一個皮手套,似乎是早上王爺叮囑留下來的,他當時沒多在意,以為是王爺怕少爺冷着。
    現在一想,好似王爺早就知道少爺會有這麽一遭一般。
    元芳把皮手套拿過來給徐月見,擔憂道:“少爺可不要小瞧這點冷,初冬容易生瘡的。”
    “沒事沒事。”徐月見看着已有模樣的雪人,朝手裏哈了口氣,暫時化解了一下凍意。
    元芳無奈地看着自家少爺,趁着他還沒再摸上的時候,一把把皮手套套上去。
    “少爺,您再不戴着,晚上奴才可不好交代。”元芳說完,徐月見果然不動了。
    好不容易戴好,院子裏又出現了幾個穿着灰褂子的奴才,手裏拎着一個籮筐,裏面裝着好幾個紅蘿蔔,蘿蔔又大又紅,看起來格外水靈。
    “徐公子,房爺爺讓我帶來的。”那小厮笑着拱手,把蘿蔔傾倒在地上。
    元芳一瞬間便明白了怎麽回事,剛才少爺在堆的時候,嘴裏一個勁的念叨着,蘿蔔鼻子。沒成想,廚房能這麽快聽着,辦下事來。
    冬日裏的蔬菜都不好找,這一大筐蘿蔔,指不定在外面賣出多少兩銀子呢。
    徐月見倒是沒在意,直接拿着出來上去。不僅如此,還抓了個雪堆,削了個蘿蔔尖按在上面。
    “去,送去給王爺。”徐月見把雪團子遞給元芳,終于站起身來拍拍手。
    這冬景就得這麽玩一下,不然還真虧待了。
    而給遠在皇宮的沈銜青送去雪人,分享他此時做的事情。便是徐月見這個戀愛白癡,覺得非常浪漫的行為。
    徐月見把雪人堆好,十分自在地又躺了回去。冬日本就該休息,若不是沈銜青确實忙碌,大概他們兩個現在還能躲在一起。
    徐月見本以為晚上就能見到沈銜青,誰想再見到的時候,已經是小年的晚上。小年節官員們都休沐,除去邊防的将士,大街小巷的人都湧進城裏,這回比上次還要熱鬧。
    徐月見早早就知道沈銜青要回來,本來是想出去逛逛,現在直接叫人把席面擺進來。管事今年本想問問他的意見,誰道徐月見壓根不想管,只吩咐按照以往得來。
    戌時三刻,徐月見看見沈銜青的影子,許是剛洗漱過,身上總冒着水汽,眼眸間也多了好幾分的柔情。
    “皇帝給你發多少月錢?”徐月見捧着臉看着來人身後,擡着一摞子折子的小厮,忍不住問道。
    “嗯?”沈銜青順着目光看了眼後頭擡東西的奴才,道:“攝政王享萬戶食邑,為何需要月錢?”
    徐月見:好酷炫的炫富手法,差點忘記這家夥是大慶的權力頂峰了。
    小年的飯菜做得多,徐月見每樣菜夾一個,就快吃飽了。但也不止如此,他近日愛上了喝酒,又撺掇着廚房搞了不少果酒出來。
    正好是節日,此時不拿出來一起喝,更待何時?
    徐月見一揮手,元芳得令下去,不多時便搬出了一壇子酒來。
    “王爺,這是廚房研制的梅花酒,正應了這景和這日子。”徐月見喊‘王爺’喊順暢了,一下要改過去還有點難度。
    沈銜青聞言瞥了他一眼,看上去不是很高興。但目光還是很給力地盯着那一壇用泥封着的酒,挑了下眉。
    “你要喝?”
    不是沈銜青看不起徐月見,實在是對方的酒量太差,之前那事惹得,誰敢再把酒給他喝。
    “嗯。”徐月見倒不覺得什麽,連連點頭。
    “這酒爽利,最适合暖身子。”他讓元芳倒了兩杯出來,拿火爐子熱了下,才端到兩人面前。
    “你快喝點看看。”
    在徐月見的催促下,沈銜青無奈地端起來喝了口。如徐月見所說,确實爽利,不似普通清酒那般火辣,平淡又伴着梅花香。
    這若是一放出去,文人雅客趨之若鹜。
    這人一向對吃有研究,這梅花酒做得也十分妙。
    “不錯。”沈銜青給了評價。
    “我就說好呢。”徐月見高興地樂呵一句,拿着海碗和沈銜青碰起來。
    不需幾杯下肚,剛還一臉白皙的面容上,頓時飄上一層層紅暈。這紅暈熏得他眼睛氤氲着水珠,唇瓣上也落着白霧。
    沈銜青大一瞧就知道這人喝醉了,半晌捏了下眉間,擡手攬住人。
    “笨蛋。”
    來晚了,卡文了嗚嗚嗚,好痛苦TT。快來誇誇我(跪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