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作品:《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第34章
    五分鐘之前。
    許昔流站秦罹面前,抱着胳膊和對方讨論虛不虛的問題。
    秦罹眼神陰沉,聲音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盯着面前一臉無奈看着他的私人醫生,簡直想把對方這張可惡的嘴堵上。
    他道:“再說一遍,我不虛。”
    許昔流聞言更無奈了,一副“你不要這麽任性啊”的表情。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一把男人的額頭,又拉過來男人的手,摸了摸掌心,嘆了口氣:“還說不虛,你看看你頭上的虛汗,從剛才到現在就沒怎麽停過,還有手心,也是一層薄汗,都盜汗成這樣了,還不是虛是什麽?”
    許昔流搖搖頭,語重心長總結:“年輕人不要一聽見虛就害怕,虛也分種類呢,我又沒說你那方面虛,發現問題還是要好好解決的,回避可不行,日子一長了,身子受損可怎麽辦......”
    秦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這不是虛汗。”
    許昔流一臉看你編,頗有耐心地順着問:“好吧好吧,不是虛汗,那是什麽?”
    秦罹有感覺自己被青年的語氣嘲諷到,可為了為自己正名,證明他男人的尊嚴沒有受損,還是忍辱負重,眼神陰沉的把原因說出來了:“......因為我熱。”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秦罹不可避免的感到丢人。
    可是因為太熱冒汗而被誤解成身子虛,這更令他受不了,比起這個,風衣一打開紅秋衣會從領口露出來的丢人似乎都不值得一提了。
    終于把原因說出來了,秦罹有一瞬的輕松,覺得“虛”這個話題應該就此從他身上剝離開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有人提起這個字。他去看自己私人醫生的表情,本以為會從青年臉上看到恍然大悟,繼而開開心心與他道歉說不好意思秦先生我誤會了,繼而和解,誰知道他望過去的時候,青年卻是垂着眸滿臉的沉思和無奈。
    秦罹的剛放下去的心一瞬間又提起了。
    直覺不太好。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青年攤了攤手,道:“那這樣好吧,我問秦先生你幾個問題。”
    秦罹一哽,很想拒絕。
    可某種名為男人的倔強還是讓他開了口:“......你說。”
    “你這段時間是不是失眠睡不着?”
    “......是。”但那是因為他享受黑暗與寂靜!
    “是不是覺得最近心煩意亂,有時候還頭暈眼花?”
    “是。”可煩躁這不是每個人都有麽?看文件久了也頭暈啊,他天天提防秦章遠防止對方作妖,能不煩嗎!
    秦罹這時候已經察覺到不妙,想終止這個話題了,然而青年卻不肯給他這個機會,靈魂發問:“還有啊,腰膝無力,四肢酸軟,這些症狀是不是都有?”
    秦罹:“......”
    他這段時間坐久了輪椅,腿酸是正常的吧??
    每一句他都有原因,可每一句真論起來他都無從反駁,于是臉色随着對話越來越黑。
    許昔流已經從男人的表情和最後的沉默看出來了一切,了然于心,一拍手,“對呀就是這樣,再加上你時不時冒虛汗,情況已經很明顯了。真的,秦先生,不要諱疾忌醫,腎虛也分陽虛和陰虛的,你這是陰虛,我又沒說你那什麽不行,不是什麽大問題,花時間調理一下會好的,要是置之不理的話,未來說不定會變得更嚴重......”
    秦罹死死抿唇,字字句句好像箭頭把他紮成了篩子,怒上心頭,誓要身體力行證明自己很行。
    于是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頭腦發熱,當場就是一個趴下的大動作,單手俯卧撐以示清白!
    他咣咣咣一口氣好幾個,姿勢标準虎虎生風連氣都不帶喘的,本以為這下能讓青年刮目相看,徹底扭轉對他的錯誤看法,誰知迎來的是對方怒氣沖沖的聲音:“秦罹!你又不聽話,腳傷好了沒有你就給我蹦跶?”
    “坐回去!”
    許昔流勸醫的話都沒說完,就震驚看着面沉如墨的男人一言不合開始做俯卧撐,頭幾個還下意識感嘆男人做的還挺标準,意識到對方腳上還帶傷後當即眼前一黑,拽着輪椅過去就想讓對方趕緊坐回來。
    誰知輪椅這一拽可倒好,他一個用力,輪椅不知道撞到了什麽,轉身過來的時候,氣怒交加輪椅上帶着的力道直接把什麽東西鏟飛了出去。
    許昔流只聽見“嗷”地一聲慘叫,然後咔擦咔擦嘩啦嘩啦滾動的聲音。
    意識到的時候,那個不幸被他用輪椅鏟飛的東西已經滾到了小路下面的地勢裏了。
    他懵逼加驚恐。
    什麽東西飛過去了?
    那“嗷”的一聲,應該是人發出來的吧,可他完全沒看見周圍有誰路過啊,或許也有可能是什麽動物?許昔流朝周圍望了望,目光移到小路一邊,看見了邊上被壓趴的野草,這才确定了剛剛确實有什麽東西在旁邊,且被他用輪椅撞了下去,不是他幻聽。
    他走到小路邊往下望,可惜這邊地勢高,下面野草叢生根本看不出來什麽,只能看見一路被歪歪扭扭壓倒的野草,昭示着剛才有什麽東西從這一路滾了下去。
    許昔流焦急,別是哪個無辜的過路人。
    那他可罪過大了。
    他趕忙把和俯卧撐較勁的男人拉起來,問:“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什麽人,聽見什麽聲音?”
    秦罹還沉浸在被質疑的不爽中,聞言黑眸睨了一眼青年,硬梆梆:“沒看見,不知道。”
    許昔流此時此刻也懶得管對方是站着還是坐在輪椅上了,拉着男人到路旁被壓趴的野草邊,手指往下一指:“我剛才好像撞到什麽東西了,什麽東西沒看見,那東西慘叫了一聲就滾下去了,會不會是剛才路過的人?”
    秦罹順着往下望了一眼,看見一溜歪七扭八的草。
    那邊像是一個小凹地,樹木掩映間,雜草被壓倒的痕跡一路蜿蜒到下面。坡度不是很陡,但是樹木多,如果真是人滾下去的話,撞到樹上暈了過去也不無可能。
    他淡淡道:“下去看一眼不就行了?”
    許昔流也正有此意,他往下面走,并回頭對男人囑咐:“我下去就行了,你腳上有傷,在上面等着我吧,我去那邊看看情況。”
    畢竟是他捅出來的簍子。
    他得親自過去瞅瞅。
    秦罹聞言皺了皺眉。
    “不用,我和你一起。”
    “腳傷好的差不多了,能走。”
    說完就下來了,三兩下走出老遠,比許昔流走的還快。
    許昔流拗不過對方,只得默認同意了,當下先看清情況要緊。
    兩人順着坡度下去,又走出好幾步,順着雜草壓倒的痕跡在不遠處發現了一個躺着的中年男人。
    對方趴在地上,被草掩映的嚴嚴實實,身上穿的衣服破爛不堪,能看出來是某個大牌,只不過在滾下來的過程中,被樹枝劃爛了好幾處,瞧上去特別像破布條子,既寒碜又凄慘。中年人趴着臉側過來,一臉的扭曲痛色,頭發裏插着幾根雜草,沾了土的臉上依稀還能瞧見養尊處優,若不是還發出微弱的哼哼唧唧聲,還會讓人以為他撞暈了過去。
    他鏟飛的果然是個人!
    許昔流震驚。
    然後焦急的走過去。
    他身後,秦罹卻是腳步頓了頓,看着那邊凄凄慘慘的中年男人挑了下眉,唇角勾起冷笑。
    許昔流沒察覺到身後男人的反常,一個箭步過去,在中年人面前蹲下,也不敢随便亂動對方,怕對方摔到哪自己這一動出什麽事,見對方還有意識沒暈,就喊了對方幾聲:“你好,能聽清我說話嗎,撞到哪兒了?”
    秦章遠腦袋暈暈沉沉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明明前幾分鐘還打算看秦罹的笑話,誰知剛走到他們身後,就被猝不及防的一個輪椅掄飛了,腳一崴摔倒在小路旁邊,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咕嚕咕嚕直接滾落下來。若不是他中途抓了一把草停住了,現在說不定還要往下滾。
    現在的感覺就是暈,那不停歇的自轉運動快把他腦漿搖勻了,還有腳腕那邊也火辣辣的刺痛,再加上摔的身子酸痛,一摔把他的儒雅風度徹底摔沒了,扭曲着臉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只是維持着趴着的姿勢在地上哼哼兩聲。
    所以乍一看見致使他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秦章遠心裏無比憤怒,覺得前一刻還賞心悅目的私人醫生的臉,如今面目可憎的緊。
    秦章遠咬牙,虛弱的頤指氣使:“疼死了,扶我起來。”
    若不是這醫生還有用,他高低要對方好看!
    許昔流觀察了對方,發現對方身上沒有明顯的血跡,身上衣服雖然破破爛爛但似乎沒劃到皮肉,四肢也沒有明顯的扭曲,看來是沒有骨折。他先松了一口氣,看中年男人似乎沒有特別大的問題,就順着對方的話語先把對方扶了起來,至少先擺脫目前這個趴着的別扭姿勢。
    至于對方有些奇怪的語氣,許昔流直接忽略了過去。
    畢竟到底是受了驚吓,說話語氣氣憤點也正常,他一個始作俑者,多少有點心虛。
    而且許昔流看對方的衣着和配飾,估摸着對方的家境也不普通,如今被自己一個輪椅給掄下來滾那麽遠,不找自己麻煩就好了。
    思及此,許昔流态度相當友善和體貼,一邊扶人一邊問:“身上有沒有哪裏不對勁?要不要叫個救護車?”
    秦章遠沒好氣,剛站起來腳腕一疼就是控制不住尖利的嗷一聲,這令他心火更旺,态度也愈發惡劣,只覺得這個私人醫生真是沒眼色,罵了兩句:“這不是廢話嗎!眼瞎?”
    許昔流皺皺眉,還沒來得及為對方不善的語氣發表什麽意見,身後就傳來一道陰冷至極的男聲:“叔叔。”
    許昔流聽見了一愣。
    叔叔?
    什麽叔叔?
    哪來的叔叔?
    許昔流聞聲擡頭四周望了望,周圍就他,秦罹,還有目前正被他扶着的這名陌生中年男人,沒有第四個人,那秦罹是在叫誰?
    主角攻怎麽随便喊人叔叔?
    他百思不得其解,轉眼卻看見了秦罹正直勾勾盯着中年男人,嘴角噙着一絲陰冷嗜血的笑,眼神陰郁且瘆人,雖然語氣和表情是平靜的,可那平靜之下卻帶着瘋勁,直勾勾的眼神,還是讓人絲毫不懷疑,他會如同兇獸一般把看中的獵物殘忍玩弄致死。
    那是一種看仇人的表情。
    許昔流瞬間頓住,本能的覺得不對勁。
    心底忽地升騰起一絲絲不安。
    他定睛仔細瞧了瞧,他扶着的這名中年男,看上去像是豪門大戶出來的,狼狽之下依稀可見金錢堆疊出來的儒雅風度,就是表情過于扭曲了些,說話也惡劣,叫人打心底的不喜。而且再仔細一看,中年人和秦罹,雖說面貌不一,氣質也迥異,可眉眼看上去,卻似乎有着相似的影子,好像是一家人似的。
    再結合男人剛才冷不丁蹦出的一句叔叔,事情好像往一個離譜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扶着的秦章遠此刻也出了聲,盯着秦罹,同樣的冷笑,因為疼痛呲牙咧嘴的,對比之下,立馬就落入了下乘。
    秦章遠看着秦罹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卻渾身哪哪都疼,恨的牙癢癢,卻還是要扭曲着臉裝出一副慈祥之态,精準踩秦罹痛腳:“好侄子,見着叔叔這會兒才打招呼,不好吧,還是缺少父母教育了啊。”
    許昔流聽到這惡意滿滿的一句,終于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他扶着的這人的身份。
    秦罹喊他叔叔。
    叔侄關系。
    主角攻的叔叔......
    那豈不就是文中的大反派??!
    前些日子大半夜打電話威脅他的大反派!
    卧槽!
    許昔流震驚之下,扶着人的手都松了,于是啪嗒一聲,才剛剛找回一點點場子的秦章遠又狼狽地重重跌回了地上,臉朝地摔的嗷呲一聲。
    “@#*¥......”他口齒不清地怒罵。
    許昔流此時此刻也沒工夫去管秦章遠什麽狀況了,他已經被巨大的信息量沖昏了腦袋。
    他一輪椅掄飛的居然是反派!
    前幾天這大反派還給他打過電話密謀過如何如何算計男人,雖然他并沒答應,今天就不打一聲招呼出現在了這。而他,由于沒搞明白反派是不是背後拿什麽東西威脅了他還是只是單純的利誘,一直沒敢輕舉妄動把此事透露給秦罹,也擔心準備不周會使得原本就多疑的秦罹對他更猜疑,從而完成由工具人到炮灰的悲慘轉變。
    誰知道現在他就有暴露的風險!
    要了命了,這狗比反派不會主動說什麽吧?......不對不對,他都要算計秦罹了應該不會蠢到主動把和自己的關系說出去才對。
    那男人從剛才到現在有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
    會不會已經開始懷疑他了?
    許昔流簡直不敢回頭去看男人的表情。
    他強作鎮定。
    而此時,站在稍遠一點地方的秦罹的确如許昔流所想的那般,一雙陰郁的黑眸意味深長的在他身上和秦章遠身上不住打轉。
    看的太過于專注以至于都忽略了剛才秦章遠對他的那句嘲諷。
    秦罹心裏嗤笑。
    這小狐貍怎麽不說話了?
    反應過來了?
    害怕了?
    恐慌了?
    呵。
    秦罹雖然剛才在小路上沒看見被青年撞下去人是誰,但是在剛剛,在看到那邊草叢裏趴着人的側臉時,他就認出了這人是他的好叔父。
    認出後,都沒來得及升起對秦章遠的厭惡和惱恨,他注意力首先轉移到了身旁的青年身上,并立即覺得這是個觀察試探對方的好時機。
    于是當機立斷停住了腳步,看着青年一步步走過去。
    秦罹注意到他的私人醫生面上出現了焦急驚慌等種種表情,是撞到人後的正常情緒,唯獨沒有他所以為的驚慌失措和心虛,甚至一心查探那邊秦章遠的狀況連看都沒往他這裏看一眼,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好像篤定自己不會暴露似的。忍不住冷笑一聲。
    裝。
    再裝。
    平時在他面前裝裝也就算了,如今秦章遠都到面前了,竟然都還能裝的那麽像,滴水不漏,跟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似的。
    甚至秦罹還不由自主的回憶了一番從剛開始到現在青年的一系列表情動作,發現對方真的很厲害。剛開始驚慌朝他說明好像撞到了誰要下去找,中途沒提過一句秦章遠,到現在看見秦章遠了過去詢問狀況,也沒說出過秦章遠的身份,只是用先生一類的稱呼代替,渾然天成,就好像他真的不認識秦章遠一樣。
    但是這可能嗎?
    秦罹不信。
    他倒要看看對方究竟能裝到什麽時候。
    這麽想着,秦罹似笑非笑的開口,陰狠目光定在許昔流後背,陰恻恻:“許醫生,怎麽手滑把人丢了?沒看見我的好叔叔被你摔的叫得跟狗一樣嗎?”
    許昔流聽了嘴角一抽。
    絕了,這損的。
    真是有愛的叔侄情。
    可現在他也沒工夫看熱鬧了,被男人點名的他莫名心虛,心虛到極致過後就是莫名的自信。想着,反正反派不會主動說,秦罹也沒直接證據表明,如果真走到暴露的那一步,他就帶着錄音證據直接死乞白賴投誠呗!
    反正他壓根沒做壞事。
    男人死也查不出。
    最壞的打算就是失去這份私人醫生的工作,但他原本就沒打算将這份工作一直幹下去,這段時間掙到的錢,足夠他美美躺平了。
    于是許昔流立馬心安下來。
    做好心理準備,深吸一口氣,氣定神閑回頭,一眼對上男人陰恻恻的目光。
    如果是在剛才,他可能會心虛,會害怕,會壓根不知道怎麽開口從而露怯。但是現在,許昔流壓根不懼,平靜的對視了回去,甚至還有心情微笑了一下,完美繼承了他一貫的溫和清雅,瞧上去那叫一個雲淡風輕,如果忽略腳邊躺着一個秦章遠的話。
    許昔流再度熟門熟路的戴上假面,低頭瞅了瞅趴在地上的秦章遠,佯裝驚訝,哎呀了一聲:“不好意思剛才手滑了,這位先生沒摔到吧?”
    嘴裏無限關懷,手上卻是沒再把對方扶起來了。
    笑話,在主角攻面前去扶反派,他怕是嫌自己活得不夠長了。
    更何況,知道這人是威脅過他的反派後,許昔流自己也十分膈應對方,沒梆梆給對方兩拳都不錯了,還體貼的去扶呢。
    他現在甚至都覺得之前在小路上那一輪椅掄得好!
    “手滑?是這樣嗎?”
    秦罹聞言冷嗤一聲。
    他将青年表情收入眼底,冷冷一扯唇。
    雖然對青年在他面前裝模作樣感到微妙的惱怒,但是看到他叔父這種慘樣,到底還是心情愉悅的。
    這股惱怒跟愉悅的情緒混雜起來,以至于秦罹看青年的目光也透着股難言的熾熱。
    秦罹悠悠閑閑朝這邊走了過來,視線仍舊如毒蛇一般定在許昔流臉上,經過秦章遠的時候,目不斜視還一腳精準無比地踩在了秦章遠的手上,成功又讓趴在地上的秦章遠慘嚎一聲。
    秦罹一點憐憫之意都沒有,甚至覺得底下來自他叔父的慘嚎十分動聽。他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過對方,反而牢牢盯着許昔流,走過來後忽然冷不丁地牽起許昔流的手,眯着黑眸緊緊盯着許昔流的眼睛,一字一句饒有深意道:“許醫生的手平常都這麽穩,怎麽剛才就手滑了呢?”
    許昔流絲毫不虛,眨眨眼,道:“馬有失蹄人有失足嘛。”
    “這世界上的意外,誰能說得清呢?”
    他的手被男人握住,也不敢抽回來,擔心男人被刺激會發瘋。
    畢竟從剛才開始,對方的氣場都不一樣了,陰沉沉的瘆人,俊臉上一直帶着陰鸷的笑,保不準哪一時不合心意了就發瘋。
    更何況現在他們腳邊還躺着一個反派,這可是促使對方發瘋的大殺器。
    秦罹聽見私人醫生的話不以為意,淡淡反問了一句是嗎。
    随後就低眸審視擺弄被他捉住的這一只手了。
    不可否認的,他的私人醫生有一雙非常好看的手。
    手指修長,指甲齊整,透着淡淡的粉,難以想象這雙手擺弄那些冰冷的醫療器械時會有多麽驚心動魄的美感。偏偏指腹和掌心的位置又綴着恰到好處的軟肉,輕輕一捏軟軟的,非常适合拿在手裏把玩。
    秦罹一時之間被迷了眼,捏了又捏。
    還沒忘記又踩了幾腳鞋底下沒移開的秦章遠的手。
    中年男人的痛嚎聲再度響起,驚飛了山林裏的一衆鳥雀,許昔流吞咽了一下,嘴角一抽。
    果然不能同主角攻作對。
    瞧瞧反派這慘叫的。
    他看着男人拿着他的手一摸再摸,一捏再捏,心裏泛起一點古怪,還有點難捱,沒忍住開口問:“......秦先生,我的手怎麽了嗎?”
    這只手惹到對方了?
    秦罹被喚回神思,一頓,擡眸對上青年疑惑清澈的目光。
    于是視線就又意味深長了點。
    ......這小狐貍果然會蠱惑人。
    他放開對方的手,忽略心底那一點淡淡的不舍,道:“沒什麽,就是想看看,許醫生的手究竟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剛才會手滑。”
    “這雙手未來還要為我調理身體,可不能出問題了。”秦罹意味深長。
    許昔流嘴角又是一抽。
    他忽然就覺得旁邊的反派很慘,十分慘。
    秦罹這時候終于有功夫去理睬狼狽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秦章遠了,他踩着對方手的腳依舊沒挪開,反而又重重碾了幾下,一副關心長輩的好侄子的形象,居高臨下裝模作樣的寒暄:“叔父怎麽在地上起不來了啊,是不是哪裏有問題啊?”
    秦章遠渾身都痛,現在又加了一個,被秦罹踩的手疼。
    他想把手從對方鞋底抽回來,但對方腳底下好似長了眼似的,他越動,踩的越重,疼的秦章遠眼淚都出來了。
    他惱怒不已:“秦罹你個瘋狗把腳拿開!”
    被罵瘋狗的秦罹眸底風暴更重,可面上也愈發平靜。
    他垂眸看了幾眼地上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忽然笑了,漫不經心的:“人老了,果然一身的毛病,看來叔父趴在地上身體才會好受些。”
    “不過都來到我這做客了,我這個當侄子的,又怎麽能讓我的好叔叔在山林裏吹風受苦呢。”
    秦章遠一愣,不知秦罹這個瘋子搞什麽名堂。
    不過下一秒他就看見男人招了招手,從不遠處蹿出來一隊虎背熊腰的保镖。
    各個孔武有力,兇神惡煞。
    保镖頭張力到秦罹跟前喊了聲秦總。
    秦罹冷冷勾唇,嘲諷道:“我的好叔叔不打一聲招呼就來做客,但身體不舒服走到一半就躺地上了。雖然這行為很沒禮貌,但我這個做侄子的也不能和長輩計較,趕緊送我的好叔叔去醫院看看吧,瞧瞧身體上出了什麽毛病,怎麽見人就叫個不停。”
    說完,離開了這邊。
    臨走之前,還沒忘記又死死碾了一腳。
    登時又是一聲秦章遠的慘嚎。
    張力見狀臉抽搐了一下,心想老板真夠損的。
    不過他也對秦章遠沒什麽好印象,當下便毫不客氣提溜死狗一樣把秦章遠提溜起來了,大手一揮帶着幾個保镖離開。
    秦罹适時回頭:“許醫生,還愣着幹什麽,難道你想給他看病?”
    許昔流終于從男人腳踩親叔的震撼裏回了神,激靈了一下,連忙跟上男人的腳步返回:“沒有,就是,就是......”
    秦罹眼眸沉了點:“就是什麽?”
    呵。
    這就心疼老板了?
    “就是那幾個兄弟好大塊哦,是上次的保镖嗎,啧,肌肉真發達。”
    秦罹一噎。
    剛聚起的陰沉頃刻散了大半,繼而面無表情。
    肌肉?
    許昔流震驚于來無影去無蹤的保镖團。
    明明他們倆閑逛的時候,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的,這些人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鬧出來了這麽一檔子事,許昔流也沒心情繼續逛了,利索的跟着秦罹直接回了山莊。
    他被今天這場意外搞得有點懵。
    尤其是突然冒出來的反派。
    感覺得回去好好緩緩。
    不僅得緩緩,還得好好思慮一下快點搞清楚他是不是有什麽把柄在反派手上,他自己沒有原主最初和反派聊事的記憶,不清楚原主是不是被反派威脅了什麽,他只能确定原主猶豫了遲疑了沒有對主角攻下手。
    他得弄明白這些,防止自己在投誠之前,先被反派搞死了。
    許昔流疑慮重重。
    而秦罹,也在剛回到自己房間裏的那一刻接到了張力的電話。
    “秦總,在山莊附近逮到了兩個狗仔,他們的相機裏拍了好些畫面了,說是接的單,來拍您的。”
    秦罹一聽就知道這多半是他那個好叔父搞出來的。
    于是冷笑一聲:“拍到什麽了?”
    在逮到兩個狗仔的那一刻張力就查看了他們的相機,聞言道:“多數是您和許醫生的畫面,哦,後面還拍到了秦章遠被輪椅創飛的情景。”
    秦罹若有所思。
    吩咐:“前面的叫他們删了,後面的......發出去。”
    張力答應了。
    挂斷電話後,秦罹第一時間把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然後是最裏面的被強行套上去穿了半天罪孽深重的紅秋衣。
    他把這身紅秋衣重重丢進角落裏,眼不見為淨。
    洗完澡換完輕便居家服的那一刻,秦罹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他出門。
    管家鐘叔笑眯眯的過來,報了下晚飯內容。
    秦罹對這些都不在意,說了聲随便,然而鐘叔下一句就是:“除了這些,還有一道湯,枸杞鴿子湯。”
    “......什麽?”
    秦罹敏銳的覺得不太好。
    鐘叔和藹繼續說:“許醫生回來的時候都和我說了,要給你好好補一補,所以就加了這個。”
    他贊嘆:“許醫生可真關心先生你,連這種小事都注意到了。”
    秦罹一愣,回想起來了前不久萦繞在他耳邊的虛不虛的問題,臉一黑,繼而震怒。
    這小狐貍!
    他都還沒找對方算賬呢,反倒先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