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作品:《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第69章
    許昔流一言不合被扛着從門口往屋子裏走,驚了又驚。他實在是沒想到平平無奇的對話還能被摳出來這個字眼,雖然反派說的也的确是這個意思,但許昔流認為的是惡毒的搞死對方,誰知聽在男人耳朵裏的竟是這種。
    他被秦罹扛在肩上,身體騰空,又緊張又驚慌,下意識的緊緊摟住男人脖子維持住平衡不叫自己掉下去摔着,嘴裏還在替自己辯駁:“那是秦章遠說的不是我說的,我沒那個意思......”
    下一秒整個人仰面跌在柔軟的床鋪上。
    許昔流愣了下,後知後覺是秦罹把他扔下來了。
    被丢下來,摔在柔軟的被子裏面倒是不疼,但氣氛很奇怪,相當奇怪,結合男人之前的話,令許昔流屁|股一緊。他鼻梁上的眼鏡歪了點,但許昔流沒工夫去扶,立馬手撐着床要坐起來,緊接着又被男人給摁下去。
    秦罹眸光深幽,一張俊臉冷凝,眼底還帶着片刻之前尚未褪盡的怒火,這就使得對方猛地一看上去,氣場非常吓人。尤其是慢條斯理松了袖口,沒什麽情緒,居高臨下看他的時候。
    秦罹緩緩俯身過來,咬住許昔流唇瓣,低聲:“現在許醫生可以動手了,我等着。”
    等什麽等......
    許昔流簡直無奈。
    找什麽理由。
    他看就是想趁機再搞他一頓。
    不過剛才秦罹的确是氣的不輕,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冷靜了,心底指不定還怎麽惱火。再加上又聽了反派說的混賬話,估計原本壓下去的暗火又冒了個頭,也能理解。
    許昔流于是沒多掙紮,老老實實被親了又親,估摸着膩歪一會兒對方差不多該氣消了,再繼續下去可能要擦|槍|走|火了的時候,許昔流連忙叫了停:“別,等會兒還要給爸媽掃墓!”
    秦罹一頓,起來,幽幽地看他。
    許昔流絲毫沒有破壞氛圍的自覺,桃花眼無辜地眨了兩下:“我說的是實話,這都下午了,再耽擱一會兒就晚了......”
    不知道是剛才哪句話取悅了他,秦罹定定看了許昔流兩眼後,忽而勾了勾唇。
    他把許昔流從床上拉起來,又把對方鼻梁上歪斜的金絲眼鏡扶正,指腹抹了抹青年水潤的唇瓣,低笑:“吓得這麽厲害,真以為我要做什麽?”
    許昔流眯着眼睛,心想那可不是嗎,嘴巴被又親又舔的都要禿嚕皮了。
    秦罹心情很好的摟着人:“不會做什麽的,你昨晚才累過。”
    秦章遠是讓他厭惡膈應,青年不顧安危大膽與對方交談的舉動也确實令他有點生氣惱火。但生氣歸生氣,他還不至于要把這股氣發洩在對方身上,剛剛那樣,也只不過想順勢小懲大誡,讓這只膽大的小狐貍長長記性,讓對方明白,他涉險了,自己會擔心。
    秦罹想着,又不禁回憶了起了片刻之前的事。
    即便青年之前就說過,想試探一下秦章遠,可真的面對的時候秦罹發現他還是不願意放人。這次他前所未有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小狐貍有多大膽,以後得更加注意把人看好。
    他眸底冷了一瞬,卻是又親了親青年。
    兩人磨蹭來磨蹭去,到了點了還是動身去掃墓。
    墓園出乎許昔流意料,不在秦家老宅這邊。
    秦罹低聲解釋:“原本是在老宅這邊,同秦家人一起,但之前,被我給遷出去了。”
    許昔流聞言一愣:“這樣啊。”
    他沒問太多,原因也能猜到一些。
    秦罹見狀勾了勾唇,看着他的醫生不多問的樣子,知道對方在顧及自己的心情,心裏軟了軟,輕輕捏了一把對方的臉頰,繼續解釋:“秦家是個有點封建有點傳統的大家族,有專門的墓園,秦家人基本上過世後都會葬在那裏,我父母也不例外。”
    “父親先死,先葬到裏面,當時我也不過是五歲,不太懂這些。後來到母親的時候,出了點波折。”說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嘲諷:“我母親瘋了之後,比較嚴重,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醫生也沒有辦法,建議送到精神病院。但老爺子重名聲,不願意有一個在精神病院茍活的主母受人诟病,就把我母親秘密拘在老宅,外界的流言也全部掐斷,任由她折磨至死。死後為了所謂的臉面,還不願我母親入秦家的墓園。”
    “是不是聽起來很荒謬,但确實是真實發生的事。”秦罹眯着黑眸,慢慢道,“後來還是入了秦家的墓園。我當時太小,只能看着,無能為力,後來有了機會,就給遷了出來,連同父親的一起。”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事實上當時鬧的很大。
    在沒成年之前,秦罹一直都沒說什麽,因為他深切的知道當時自己不夠格。但是當成年後,秦氏交到他手裏,他徹底站穩腳跟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父母遷出秦家墓園,另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秦家是個污糟爛透了的地方,他猜自己父母也不願意待在那裏,不如到其他地方清淨。
    當時他先斬後奏,秦老爺子知道後氣的半死,揚言把他逐出秦氏族譜,但後面也不了了之,因為那時的秦家需要仰仗他,老爺子也舍不得這麽一個能力出衆的繼承人打水漂。
    秦罹抱着許昔流,下巴擱在許昔流的頸窩間,鼻端嗅着對方身上若有似無的清甜香氣,輕聲:“我覺得他們會喜歡我選的地方的。”
    許昔流靜靜的聽着,任由自己在男人懷裏當個抱枕,聽到最後一句,點點頭。
    “會的。”
    父親暫且不提,死的太早,但那位沒瘋之前性格溫柔善良的陶女士着實太慘了些。被精神折磨已經很痛苦了,還被不人不鬼的拘禁,死後居然還被拒絕入墓園,對方要是活着,估計得惡心死,巴不得抱着墓碑趕緊走,某種程度上來說,秦罹這個舉動也算是還他們個清淨了。
    許昔流拉了拉男人的手,又補充了一句。
    “秦先生的眼光一貫很好。”
    “他們會高興的。”
    他誇了下。
    秦罹笑了兩聲。
    車一路行駛。
    來老宅之前是陰天,天氣預報沒有顯示要下雨的征兆,結果當晚就下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春雨,還閃電打雷。今早雨是停了,一派綠意森然,空氣裏滿是清新潮潤的氣息,太陽也跟着出來,天氣令人心情變好。
    結果下午時分他們要去墓園的時候,出乎預料的又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霧蒙蒙的小雨。
    擡頭一看,天邊大太陽還挂着,居然是一場太陽雨。
    還好秦罹車上有傘,不然兩人怕是要狼狽淋濕。
    到地方下了車,秦罹撐傘,許昔流連忙跟上,一邊走,一邊四處看着。
    這處墓園環境很好,很清幽,私密性也不錯,出入都有記錄,還要核實身份。許昔流跟着秦罹,被對方好好的打着傘,他得以四處張望。周圍一眼望過去第一印象就是幹淨整潔,霧蒙蒙的小雨中,看上去相當美觀,心情也很寧靜。
    兩人一路左拐右拐,最終在兩個并排親密的墓碑前停下。
    上面赫然是秦墨徊與陶婉的名字。
    許昔流知道,到了。
    他看了看,體貼的接過了男人手中的大傘,秦罹沒拒絕。
    平靜的看了片刻後,秦罹也沒多說什麽,他彎腰,将手裏拿的一束鮮豔燦爛的向日葵擺在前面。
    向日葵開的飽滿,一朵一朵的很燦爛。
    被放下的時候,瞬間花瓣上就挂上了一層霧蒙蒙的雨滴,更顯得嬌豔。
    這樣鮮妍的顏色,在幾乎是黑白兩色的墓園裏,簡直是獨樹一幟的存在,旁邊的白色小雛菊立馬就被襯得嬌弱了許多。
    許昔流猜,這大概是那位陶女士的愛好,果然下一秒就聽見秦罹給他道:“她和你一樣,很喜歡花花草草,最喜歡的就是向日葵,所以,我也沒給她規規矩矩的帶雛菊。”
    許昔流聞言點頭:“很漂亮大方。”
    秦罹無聲勾了勾唇。
    他就這樣靜默地站在碑前,許昔流也就陪他站着。周邊小雨蒙蒙,像細沙一樣,雨絲綿綿,輕飄飄的,偶爾順着風飄到臉上,涼絲絲的,即便是傘也擋不住,可倒也不覺得煩人。
    良久,身邊男人突然朝他道:“她死的時候,很解脫,看見我了,還給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許昔流乍一聽愣了愣,第一反應是這是說的誰。
    但是轉念一想,秦罹的父親是車禍意外喪生,沒有什麽解脫不解脫的,也留不下話。這句話指的只能是那位陶婉女士了。
    他心軟了下,握上身側男人的手。
    溫聲:“我猜,她是在為身體不好的時候對你做的事道歉。”
    秦罹低低嗯了一聲。
    眸光依舊凝視着墓碑。
    他還記得當時的情景。大概是在他八、九歲的時候吧,這個被拘禁在老宅,嚴格被管控周邊尖銳物品瘋瘋癫癫的女人終于找到了機會,将不知道被哪個傭人随意丢棄的刮胡刀片藏了起來,然後趁着難得清醒的一瞬間,在那間昏暗無人的祠堂裏,毫不猶豫的對着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他當時也在場,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心情什麽表情,只記得有很多很多的血,很多很多,在昏暗的祠堂地面上肆意流淌,都變成了惡心的暗紅色。
    大約是疼痛給了對方刺激,女人久違的清醒的時間長了點。她看着自己生命漸漸流失,那張蒼白瘦削不複美貌的臉上露出了解脫的輕快感,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變得複雜。
    秦罹說實話過了這麽多年,已經不太記得女人是什麽表情了,但對那雙眼睛記憶深刻。只記得印象裏,對方靜靜看了他許久,那雙難得清明的眼睛裏,有解脫,有放松,有羞愧,還有濃濃的歉意,最終彙合成那一句他至今都很難遺忘的“原諒媽媽”。
    他的眼前似乎又重現了那一幕,黑暗裏卧在血泊裏的女人,沒有瘋癫的吵嚷,也沒有惡毒的詛咒,只是難過又解脫的靜靜看着他......
    他好像又聞見了那些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但下一秒,鼻端明明是濕冷清新的雨意,眼前的也不是沾血的祠堂,而是幹淨明亮的墓園。
    他的手被旁邊的青年牽着,有溫暖的感覺蔓延過來,驅散了冷意。
    秦罹心情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他其實并沒有什麽要說的,來掃墓,也僅僅只是來看一下。
    秦罹瞥了眼身邊老老實實乖乖巧巧的待着的青年,對方注意到他的視線,愣了一下,沖他挑挑眉,好像在問怎麽了。秦罹頓時就笑了下,接過對方手裏的傘,順手摟了下這只乖乖的小狐貍。
    道:“爸媽也看過了,我們回去吧。”
    許昔流疑惑的嗯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稀裏糊塗的就被摟着走了老遠。
    他反應過來男人剛才那句話,耳朵紅了下。
    卻也沒問對方為什麽突然就離開了。
    返回山莊的路上,在車裏,秦罹倒是平靜的多說了點,對當年的事讓許昔流有了個清晰的認知。
    “我父親性格上沒有繼承到祖父那種的刻板,比較溫厚,但也不是全無底線的好人,畢竟也是當年祖父看中的繼承人。雖然不是特別重情重義,可也沒虧待過我這個叔父,誰知道還是死在了兄弟手裏。”
    “我母親吧,和你知道的一樣,沒瘋之前性格很溫柔。”秦罹緩聲,像是在回憶,“瘋了之後也有清醒的時候,但還是很糟糕。她清醒的時候,對我來說是噩夢,因為她會想法設法不顧一切的解脫,不清醒的時候對我來說也是噩夢,因為她會拉着我一起去死。”
    許昔流震驚了一瞬,一時之間沒發出來聲音,耳旁,男人的聲音又繼續了下去。
    “方式各種各樣,曾想過掐死過我,但被人攔着,沒成功。吃過安眠藥,給我也喂過,被醫生催吐,沒有後續。也試圖抱着我跳過樓,但是老宅都是園子,樓最高就兩層,摔不死人。”
    秦罹沒什麽情緒了扯了扯唇。
    “最後一次就是那次了,她終于得逞了,也解脫了。”
    “在我面前。”
    許昔流被這真相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唇,又閉上,最終只是往男人懷裏靠了靠,握緊對方的手。
    秦罹恍然回神,摟緊,低頭輕聲:“抱歉,吓到你了?”
    他說這些其實心情很平靜,可能是過了這麽多年,再怎麽深刻,記憶都會淡化很多。也有可能是,過了這麽多年,人死了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這些事好像又不是那麽重要了。直面了一看,也不過如此。
    再加上他驚覺母親當年的瘋癫也許是人為,他耿耿于懷的都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惡意,那口氣頓時就消散了不少。
    他說這些,也只是平淡的講述罷了,沒想到會把青年吓到。
    也是,再怎麽狡猾膽大,也只是一只沒見過血腥的小狐貍。
    秦罹心軟的摟着人親了親。
    “沒事,別怕,都過去了。”
    許昔流聞言一愣,又氣又好笑,最終化為心疼。他擡頭憤憤咬了口男人的唇瓣,把對方咬的一愣,這才說道:“我沒害怕,只是太震驚了而已,看不出來我是在心疼你嗎。”
    最初他對秦罹的印象大多來自書中的描述,一個手腕狠辣的陰鸷大佬,只知道對方有很慘的過去,具體慘成什麽樣,也不知道,畢竟他又沒真正看過書。後來當對方的私人醫生,也沒探究過對方的過去,直到一天天的和對方相處久了,對方的身世一點點的在他面前浮現,直到現在。
    按照對方所說的,這都是童年陰影的程度了,甚至影響到了男人精神狀态,結果這人現在還在安慰他。
    許昔流簡直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然而說再多也是蒼白,他只是又往對方懷裏鑽了鑽,借着這個無聲安慰對方。
    秦罹怔愣完又反應過來,看着懷裏默默不說話只是陪着他的青年,心底甜的一塌糊塗,殘存的陰霾一掃而空,忍不住笑笑:“溪溪原來是在心疼我。”
    “真高興。”
    他抿了下唇瓣被咬的牙印,意猶未盡,又低頭過來要再補一個。
    許昔流感受到男人輕笑時胸腔的震動,知道對方此刻其實還算平靜,也沒有要發病後,才放松下來。被含住唇瓣,也沒拒絕,順從的交換了一個溫馨的吻。然而即便如此,在安靜下來後,他還是沒忍住認真的說了一句:“過往皆序章,以後我們會很好的。”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未來,他們還有很多可能。
    這麽說的結果就是男人眸光深了點,摁着許昔流又親了親,親的前頭的司機坐立難安,最後一言難盡的升起了隔板。
    許昔流瞥見的時候,難得感到羞恥。
    回到山莊的時候已經快是傍晚了,去老宅的時候心情不是太好,回來的時候倒還可以。
    只是即便這樣,在吃過晚飯之後,許昔流還是拉着秦罹去後邊泡了溫泉,想讓對方舒緩舒緩心情,徹底忘掉老宅的不愉快。
    秦罹自然痛快的答應了。
    許昔流之前來了兩次,很熟門熟路,先秦罹一步腰間裹着浴巾進去了。
    秦罹緊跟其後,只是還沒下去,倒是看着池子裏的青年愣了下。
    對方腰間裹着浴巾,背對着他,漂亮的肩背一覽無餘,在蒸騰的白色水汽間若隐若現。
    這個情景讓他想起了之前陰差陽錯和許昔流的一次沒成功的共浴,那時他也是看着對方好看的肩背,腦子稀裏糊塗暈暈的,心裏發熱,鼻子也發熱,最後......
    秦罹若有所覺,擡手抹了下,果然在鼻端抹到一抹紅。
    他僵硬住。
    許昔流周身被稍微有些熱的溫泉水包圍,很是惬意愉悅,他疑惑男人怎麽還不下來,忍不住回身朝對方招了招手,喊道:“秦罹,你——”
    “你怎麽還不下來”還沒說出口,許昔流便瞥到男人鼻端的一抹鮮豔的紅色,話語登時變了個調,震驚出聲:“你怎麽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