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品:《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第68章
    插科打诨了幾句,氣氛似乎都輕松了不少。
    供桌上整整齊齊的牌位少了兩塊,好像對整個肅穆的祠堂影響不到哪裏去。這裏還是高門深院的核心,秦家鮮有人踏足的地方,還是一個過去瘋女人拘禁在此,昏黑的夜晚瘋瘋癫癫念念叨叨把躲在角落裏的男孩拖出來要掐死,卻無人光顧的角落。
    但是現在一看,終究有什麽不一樣了。
    秦罹站在祠堂門口,回廊檐下有雨水滴落,綠意青蔥。男人一身沉靜,眯着黑眸看着那兩塊牌位被下屬妥帖帶走,目光沉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那些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
    光柱落在肅穆的祠堂裏,能看見空氣裏細小的浮塵,供桌上整齊的牌位掩在其後,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細紗,看不真切。
    良久,秦罹動了,黑眸瞥了那邊一眼就收回,随意的關上了祠堂的大門。厚重的大門掩上了一室的沉悶,也将過去的夢魇丢在裏面。
    許昔流察覺到男人情緒有點不太對,雖然對方此刻表情堪稱平和,但大約是心境上的沉重。他重新牽上對方的手。
    輕輕捏了捏。
    秦罹扭頭看他,輕輕勾了勾唇,也跟着反捏回去,好像找到了什麽樂趣似的,一邊感受着青年指腹上的柔軟,一邊道:“現在我們以後都不用回來了。”
    沒了父母的牌位,這裏對他來說最後一絲留戀的東西都沒有了。
    至于祖父,對方所看重的、甚至要用人血堆砌的秦家名聲,在他眼裏什麽也不是。
    秦罹眯了眯眼,壓了壓心裏的陰暗想法。
    許昔流沒察覺到別的,聽了男人這句話,很為對方感到高興。他走在青磚上,注視着腳下,小心繞過了一道積水,卻差點沒把身邊男人擠到另一處淺淺的水窪裏。秦罹攬住他的腰,嘆了口氣,眉宇間的郁氣散了個幹淨。
    “許醫生別光看路,也記得看看我。”
    他擡起青年的下巴。
    許昔流瞥了眼男人的褲腿,看見那昂貴的西裝褲上沒有濺上水,才放下心,轉而笑眯眯的望向男人。
    “這裏雖然漂亮,但我還是更喜歡山莊。”許昔流金絲鏡片後的桃花眼眨了眨,“回去後,我們去山莊後面泡溫泉吧,我上次感受過了,很不錯。”
    秦罹一挑眉:“這是許醫生的邀請嗎?”
    “你覺得是就是。”許昔流微笑,意味深長。
    秦罹盯着他,蠢蠢欲動,許昔流瞥見了對方眼裏的意思,笑的更好看了,但動作卻是不容置疑,輕輕捂住了對方的嘴。
    “秦先生怎麽還跟餓了幾天似的一勾就上來,”他意有所指,很快便在男人反駁的關頭再度出聲打斷,一本正經提起正事,“不是說還要掃墓嗎,不去?”
    秦罹被勾的心癢癢,但是他的醫生愣是不讓他嘗一口,只得無奈的咬了咬對方的手指,惡狠狠:“去!”
    許昔流笑笑,兩人相攜離開。
    快回到東院的時候,半路上出現了不速之客。
    坐在輪椅上的秦章遠望着他們倆,穿的人模狗樣,如果不是腳上和手臂上的石膏,大約還能讓人感受到他刻意做出來的那分儒雅慈善,然而被這一襯,頓時就多了幾分假心假意。
    對方明顯是在這專程等着,就知道他們會出現在這。
    秦章遠看着他打心底厭惡的侄子,還有男人旁邊他一手安插過去,到如今都安安穩穩的醫生,猜測徹底成真,嘴角弧度不覺更大了點。
    “好侄子,怎麽一來就把老爺子惹生氣了?”他假惺惺寒暄,“如果不是我去勸了勸,老爺子今晚可能都睡不着覺。”
    秦罹面無表情,輕嗤一聲。
    “你還有心情和我說有的沒的,看來傷勢恢複的不錯。”
    表面上說是傷勢恢複的好,實際上兩人都知道這話之下的含義。畢竟秦罹這些天一直都沒松懈打壓秦章遠一派,從前忌憚秦罹瘋病而倒向秦章遠的一些手握股權的秦家旁支老人,也逐漸看清了跟着他才能安穩,他穩坐秦氏,對方此刻不焦頭爛額就不錯了,還有心情和他扯有的沒的?
    秦罹眯了眯眼。
    果然,下一秒秦章遠的眼神就狠起來了,帶着幾分恨意,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壓下去,臉皮有情緒險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秦章遠沒再開口,而是目光緩緩移到許昔流身上。
    他在這等了有一會兒了,遠遠的看到兩道身影走過來,很親密的樣子。看清遠方人影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想成真了,秦罹的的确确是喜歡上了這個他安插過去甚至都不怎麽重視的棋子。
    男人的手摟在青年腰間,低頭說着話,哪怕距離不近,秦章遠都能瞧見他那瘋狗一樣的侄子臉上居然還帶着淺淺的笑意。
    好得很!
    秦章遠盯着看着他眼神閃爍的青年,嗓音忽然和藹了,意味深長:“沒想到許醫生居然也來了老宅,看來醫術真的很厲害,以至于我的好侄子都離不開你。我的胳膊自打意外過後一直都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許醫生方便不方便給我看看?”
    他話語不緊不慢,聽上去只是普通的詢問罷了,但許昔流卻從其中聽出來了幾分威脅的意思。
    尤其是反派直勾勾盯着他的時候。
    秦罹一瞬間面色就陰沉下去了,陰恻恻的:“我看你的另一只胳膊和腳也不想要了。”
    秦章遠聞言臉色鐵青,氣的咬牙。
    但還是堅持盯着許昔流,盯的秦罹很想上前把他的眼珠子摳出來。
    許昔流知道身邊的男人動怒了,他連忙悄悄從背後捏了捏對方的胳膊。
    表面上卻是鎮定裏透出幾分顧忌和害怕,連聽見反派的話後身體微微僵硬一下的反應都顯示着他此時此刻心緒的不寧。許昔流餘光瞥見反派看着他的審視目光帶着點滿意,心料他做對了。
    自從視線裏出現反派身影後,他就裝模作樣開了。
    許昔流知道來老宅遲早會有這麽一遭,于是心裏也早早就做好了準備。當看到反派堵在路中間的時候,他驚訝一瞬過去後,就悄悄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動作神态,讓自己看上去像是處于弱勢地位。
    簡言而之,就是讓自己看上去像是被強迫後的順水推舟。
    依照他之前幾次的和反派打交道,他猜測對方多少有些自大,大約看不上自己這樣一個随手可以捏死的棋子,又不得不用他。所以在當時游輪上對方交代的事失敗後,反派估計第一反應不會懷疑到他身上,而是會立馬意識到是秦罹看破了他的計劃,并對自己産生感情,所以也沒有動自己。
    他還猜測,反派估計會認為自己沒那個膽子背叛他,只是被秦罹控制住了。
    所以他才順勢做出一副這樣的情态,果然對方沒怎麽懷疑,還提出要借助“看病”而擺脫開秦罹和他談談。
    許昔流一面被反派虎視眈眈的盯着,一面面對秦罹惱火的視線,索性雙手握住男人手腕,轉過身,一邊嘴裏裝模作樣委委屈屈:“秦先生,我、我替他看一下就回來......”
    一邊背着反派瘋狂朝男人眨眨眼。
    他想去聽聽反派能說出來什麽鬼話,反正這會兒在老宅正大光明,四處都是保镖,他又在男人眼皮子底下,自己不會出什麽事。
    說白了,就是有恃無恐。
    許昔流特意握住男人的手,指尖悄悄在男人手腕間輕輕劃了一下,暗示手表裏有定位系統在,不用擔心。
    秦罹聽懂了暗示,但聽懂了不代表他願意放自己的人去涉險。
    他一雙黑眸冷沉沉地注視許昔流。
    兩人無聲對峙,氣氛一瞬僵持。終于在手上力道大了一點的時候,秦罹眸光松動了一點,又氣又無奈。
    “最多五分鐘。”
    “五分鐘之後,我要看到你的身影。”
    許昔流眨眨眼,示意自己聽懂了。
    五分鐘之後他要沒好好出來,對方就要采取別的手段了。
    秦罹轉向好整以暇的秦章遠,語帶諷刺:“叔父有病就去外邊看,現在才想起來不覺得晚了嗎,搞不好要截肢。”
    許昔流還裝着,可男人哪怕不裝,面上都是一副陰鸷沉怒的表情。秦章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被詛咒了居然也沒多生氣,反而眯着眼睛哼笑了一聲,那意思,明明白白的。
    “許醫生,請吧。”
    許昔流乖乖巧巧的跟着走。
    他們倆沒走遠,只是到了旁邊的一間空房間裏。
    秦章遠也明白他在秦罹的眼皮子底下做不了什麽,有這一出也不過就是想惡心膈應一番對方,順便探探他的這顆棋子還能不能用。
    進去之前,趁着開門的工夫,許昔流熟門熟路的把手機裏的錄音功能開了,然後又裝作戰戰兢兢的樣子,閉着嘴不說話。
    進門之後,秦章遠眯着眼睛打量了幾番他,又瞅了幾眼外面如同瘋狗一樣陰鸷立在那的男人,意味深長道:“許醫生有一副好相貌啊。”
    “難怪把我那侄子迷的神魂颠倒。”
    眼前青年站在那,雖然面上有些害怕瑟縮,但容貌氣質是十成十的好。身量挺拔,尤其是一雙桃花眼,勾魂奪魄的很,雖然藏在金絲鏡片後稍顯遜色溫潤了些,但想必把眼鏡摘下來後的某一時刻,反差十分強,也難怪秦罹那瘋狗明明被這醫生暗算,還又愛又恨的把人留着,看這麽緊。
    許昔流眼觀鼻鼻觀心,不說話。
    他裝的這種上不來臺面的瑟縮樣很明顯挺合反派口味,秦章遠看了看,不屑道:“當初選你的時候沒想到你會有這種作用,也行吧,能達成目的就好。”
    “我問你,要你給秦罹下藥,怎麽沒成功?”
    許昔流早知對方會問這個,早早準備好了:“他從沒信過我,我帶去的藥他背後都換了。”
    秦章遠皺眉:“那你之前怎麽說他發病了?”
    許昔流裝的無辜純然:“的确是那樣。”
    “哪樣?”
    “發病了。”許昔流老老實實。
    秦章遠哽了一瞬,看許昔流像看白癡。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話語轉了個彎:“......秦罹現在對你怎麽樣?有沒有機會去他的書房?”
    許昔流裝的瑟縮了一下:“他把我關了起來,從沒允許過我去那裏......”
    說着,他好像回憶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秦先生救救我!”
    被求救,秦章遠反倒不說話了,想想,他的瘋狗侄子的确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半晌,耐人尋味地笑了下,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我說許醫生,你應該認清了自己身份了吧。”
    “我送你去秦罹那,就是希望你能弄死我那侄子,但是現在,你失手了,指望我救你什麽呢?”他指了指半阖着的窗外,“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無動于衷,好好當他疼寵的金絲雀,但是你留在我這的把柄,你的工作室連帶你的友人,将會灰飛煙滅。”
    “另外一個就是,繼續聽我的話,想盡一切辦法,用藥,用你的身體,讓我那好侄子去死,懂了沒?”
    許昔流聞言僵住,片刻後,好像是終于認清了局勢一般,點了點頭。
    “......嗯。”
    秦章遠滿意的笑了下:“好了,出去吧。”
    “等等。”
    “我只是叫你過來詢問了一下我的傷勢,對嗎許醫生?”他眯着眼睛。
    許昔流默了默,老老實實低聲:“秦先生的小臂恢複良好,需要靜養......”
    秦章遠點點頭,他走了出去。
    一出去,背對着反派,許昔流臉上裝出來的瑟縮頓時消失了大半,眯了眯桃花眼,不動聲色地向那邊男人走去。
    路上他沒說什麽,秦罹也沒說什麽,直到離開反派的視線,回到東院他們的地盤,許昔流才張嘴想要說話。
    但還沒開口就被人惡狠狠的摟着摁在了門上。
    “許醫生真的很膽大啊。”
    後背抵在門板上上,身前又被男人擠着動彈不得,許昔流一愣,對上秦罹黑沉沉的眸子。他感受到了對方的生氣,一路上隐忍着沒發作,就是在等這會兒沒人。許昔流眨眨眼,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溫聲:“沒事,一點事沒有,有你在,他不會對我做什麽的。”
    這句是真話,不然他絕對不會搞這一出。
    秦罹抓住他的手,陰鸷未消的眸子還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許昔流。
    “你知道你進去的那五分鐘裏我在想什麽嗎?”片刻後,男人出聲了。許昔流愣了一下,直覺不妙,果然下一秒對方就惡狠狠的繼續了,咬牙切齒:“我在想要是你出了事,秦章遠那個畜生可以不用活了,我也不用調查什麽真相了,他就該直接去死,我會在他清醒的時候當面把他的另一只胳膊和腿碾爛,然後......”
    許昔流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他笑的有點心虛,因為他從男人眼裏真的看出來對方生氣了,剛才的話估計也不是假話。
    許昔流輕輕湊上前,柔情蜜意地親了親對方的唇角,一邊厮磨一邊輕聲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道歉歸道歉,但如果重來,他還是會選擇與秦章遠談談。
    畢竟他這身份擺在這,與反派本就有聯系,他還從頭到尾都在騙對方,怎麽都躲不開。他可以選擇躲在秦罹後面什麽都不聽什麽也不看,但那不像他,不做點什麽他不舒服。
    不過這次過後,他就可以收手了,原本還以為能從反派那得到什麽有用的東西,沒想到還是讓他做老一套。
    哦不對,現在還多了一點,讓他以色侍人,就近下手。
    真是絕了。
    這話許昔流沒說出來,他要是說出來,此刻只是眼底冒火的男人估計頭上也得冒火,那他可就真的火燒屁股了。
    秦罹被青年柔情似水的親吻半天也沒什麽動靜,黑眸沉冷冷的。直到對方含住他的唇瓣試探性地輕輕咬了一下,才動彈了一下,轉而把人壓在門板上兇狠的還回去。
    許昔流也沒掙紮,順勢接納了。
    直到有一會兒後,秦罹才停下,轉而把臉埋在許昔流頸窩裏,冷靜的喚了他一聲溪溪。
    許昔流嗯了一聲,知道對方氣差不多消了。
    秦罹冷聲:“這是你見秦章遠的最後一次。”
    不是詢問也不是試探,他替對方做了決定。
    哪怕周圍都是他的人,但是看見青年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焦躁和後怕。
    如果不是對方手上有他改造的手表,他根本不會同意。
    許昔流聞言愣了一下,但随即堅定應聲:“嗯,最後一次,不會再有下次了。”
    再和反派廢話就是他傻逼了。
    許昔流知道男人多疑的性子,當即拿出耳機,給對方戴上,笑眯眯道:“不好奇我和他都說了什麽嗎?”
    “當然,只是說話,他也忌憚你在外面,不敢輕舉妄動。”
    許昔流給男人戴好耳機,播放自己早就錄好的錄音。
    所幸反派輕視他,根本沒想到他會有小心眼,這才讓許昔流得逞。
    耳機裏緩緩傳出剛才房間裏發生的事。
    雖然在許昔流看來沒什麽好聽的,但是為了防止誤會,還是聽一聽最好。
    許昔流沒戴耳機,笑眯眯的等對方聽完。
    秦罹也的确沒什麽反應,斂着眸子聽着,秦章遠的那些話在他這簡直要聽膩了,他不用腦子想都能猜到對方會說什麽。
    但是聽到最後,秦罹還是眸光微動了一下,旋即默不作聲将藍牙耳機取下來了。
    許昔流一無所覺,收好,沒好氣的抱怨:“我還以為他能玩出什麽新花樣,還想着替你規避一下,沒想到還是老一套......”
    他說着,沒想到男人冷不丁的蹦出一句:“用身體弄死我。”
    “嗯?”許昔流以為自己聽錯了。
    “用身體弄死我,這很好。”秦罹重複了一遍。
    他黑眸看向許昔流,眸底冷靜,轉而把人扛在肩上,大步往屋子裏走,意圖很明顯。“我倒要看看許醫生要怎麽用身體弄死我。”
    天旋地轉的許昔流:“???”
    那不是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