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四岁小甜妞[七零]

    。
    汪翠芬手裏拿着一瓶橘子汽水,一邊颠着小腳朝唐棠走過去,一邊把橘子汽水搖勻。
    橘子汽水一毛五一瓶,但是這一毛不拔的老太太今天完全不心疼,因為汽水裏面,混了一張“換運符”的符灰。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經人介紹,汪翠芬尋摸到了一位大仙,為了鄭美紅生不出孩子這事兒,老太太花了整整一張大團.結,求大仙開口指點。
    老太太早就懷疑孟麗雲搶了自家的風水,這兩年唐家的服裝生意紅紅火火,就越發覺得,是唐家人搶占運勢,妨礙了她女兒懷孕。
    大仙點撥不得先問事由嘛,汪翠芬就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大仙。
    大仙閉着眼睛掐算了半天,先是點頭,後又搖頭,然後就說了,問題确實出在唐家人身上,但根由卻不是孟麗雲,而是在唐棠,這小姑娘啊,命格太好,會帶旺家裏人不說,還會把別人的福氣也吸過去。
    汪翠芬一聽,那還得了?趕緊又掏了兩張大團.結。大仙勉為其難地收了錢,畫了兩張符,說是可以交換鄭美紅和唐棠的運氣。
    汪翠芬記不得大仙的原話,但意思是明白的,回來跟鄭美紅說來說去說不明白,最後打了個比喻,“這就好比咱們和唐家是兩攏麥苗,這福氣呢就像一瓢大糞,總共就那麽多,澆了這一攏,那一攏就沒得了是不是?”
    “對,是這樣!”汪翠芬一拍大腿,繼續道:“現在用大師這兩道換運符,你喝一個,唐家小丫頭喝一個,以後啊,他唐家那攏麥苗就再也搶不着大糞了。”
    鄭美紅聽着自家老娘大糞長大糞短,不由自主順着想,大糞不澆唐家,那就澆她咯?再看看老太太化開符灰的黑糊糊的半碗水,實在有點喝不下去。
    杜水生在一邊兒看報紙,這一家子就他讀書最多,正經的大專畢業生,他一向不贊成封建迷信,聽到這兒忍不住插一句嘴,“那大仙要是那麽厲害,咋就沒撈到一個好工作呢?”
    那位大仙是“破四舊”時還俗的尼姑,現在也有個正經工作,負責給街道打掃公廁,雖說社會主義的崗位不分貴賤,但這份工作在大家眼裏确實還是差點體面。
    “大師說了,她這輩子的命就這樣,強求不得。”汪翠芬平時不敢頂撞老女婿,但是這種事兒要講究的,“但是咱們不一樣,咱有的改。”
    但凡誠心誠意搞封建迷信的,都能在理論上實現自洽,誰要是真跟他們理論起來,那純屬雞同鴨講,況且杜水生還怕鄭夢紅不高興,他想了想,黃表紙符灰水也就是個難喝,出不了事兒,幹脆呼啦啦翻着報紙,識時務地閉嘴了。
    “你想啊,現在整個院裏就屬他們家最闊氣是不是,你再看那孟麗雲那腰杆那腚,都生了四個孩子,還整天操勞着生意,一點兒都不見老呢,有天理嗎?還是大師說的對,一準是因為他們把咱們的好福氣都給吸過去了。”汪翠芬有勸鄭美紅。
    鄭美紅看看自個兒長了幾圈肥肉但就是懷不上小娃娃的肚子,皺皺眉頭,仰頭咕嘟全喝下去了。
    換雲符一共兩道,張美紅喝了一道,另一道要給唐棠喝下去。
    一個六歲的小丫頭片子,還不好騙嗎?把符灰化在汽水裏哄一哄不就得了。
    吃過晚飯,鄭美紅給汪翠芬拿了兩塊錢,喊老太太到小賣部買個十多瓶汽水,分給院子裏的小孩兒們喝,然後給唐棠的那瓶裏單獨加符灰,這樣就能不知不覺地把事兒給辦了。
    但是汪翠芬拿了錢,只給唐棠買了一瓶汽水,剩下的一塊多全部揣進褲兜裏,留着給老家的兩個孫子買零嘴。
    夏天經常停電,大家都是習慣了的,幾個男同志拿着手電筒,舉着木竿出了家屬院大門,熟門熟路地奔變壓器去了。一般過個半把小時,電就會來,所以大家都在院子裏沒走,等着一會兒接着看《西廂記》。
    “唐棠啊。”汪翠芬記着唐棠的位置呢,剝開人堆走過去,說着話,伸手把汽水瓶遞過去,“婆婆請你——”
    好巧不巧的,謝娟娟坐在小馬紮上,正連人帶凳子地悶頭往唐棠那邊挪,汪翠芬的汽水瓶沒能遞到唐棠面前,反而磕在謝娟娟的頭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啊!”謝娟娟喊了聲痛。
    唐棠聽到動靜轉頭一看,喲,謝娟娟挨過來了。
    停電了小孩兒們坐不住,沒幾分鐘就滿院子亂竄,其中幾個湊到一堆說要玩捉迷藏,唐棠本來不想參加的,現在,幹脆起身跟小夥伴說:“好啊,我跟你們一起玩兒。”
    大院裏沒坡沒坎也沒水,況且,過一會兒電就來了,小孩子們在院子裏鬧一鬧,大人們誰也不擔心。
    唐棠慢吞吞的,先去老槐樹下的花壇,但是那裏已經有人,于是她又改去角落裏的萬年青後頭,結果萬年青後面也有個小孩兒。
    她站在那裏,想着還有哪裏可以藏,院牆上趴着的三花貓忽然朝唐棠叫:“喵~”
    這只三花貓能吃能睡,一身皮毛随時都是松炸炸的,唐棠看它可愛抱過一回,沒成想,這家夥毛是真的蓬松,胖也是真的胖,那分量差點沒讓唐棠手折。
    “誰?”唐棠反問了三花貓一句,誰跟着她?
    下弦的月亮像水果攤上幾毛錢一牙的西瓜,照得院子裏隐約看得見人影,但要是認人,只能走近了憑輪廓和聲音。
    唐棠看不清,但是貓看的一清二楚。
    三花貓的尾巴從院牆上垂下來,雞毛撣子一樣掃來掃去,兩只眼睛跟帶電的小燈泡似的朝着某個方向又叫了兩聲,“喵嗚~”
    噢,唐棠明白了,三花貓說剛才她在院子裏這頭走到那頭,謝娟娟一直跟在她後面的。
    而且呢,裹腳老太太汪翠芬也在院子裏亂轉,嘴裏喊着,“唐棠,你在哪兒呀?婆婆請你喝汽水,酸酸甜甜的橘子汽水喲。”
    就汪翠芬那摳門老太太,蚊子打她跟前飛過,都巴不得刮下二兩肉,竟然要請喝汽水?
    就算是小傻子唐兵,他都不會信的啊。
    這些人一個個的,也不知安的什麽心。
    嗯……唐棠肚子裏冒出一點兒小壞水。
    她思考兩秒鐘,朝大院門口喊:“大黃!”
    大黃現在長了兩歲,已經是一只沉穩的老狗子,沒停電的時候在院子裏跟小孩兒們玩得飛叉叉的,停電後院子裏的路燈熄了,就趴到王大爺腿邊兒去不動彈了。
    唐棠一喊,大黃搖着尾巴一溜小跑着過來。
    大黃骨架高大,膘肥體鍵,也就是對院子裏的人和善,其實出了家屬院,大黃打起架來又賊又猛,要不然,它能騙到那麽多小母狗,以至于被唐棠稱為小渣狗嗎?
    唐棠捏着大黃的耳朵,大黃叫一聲表示明白了,唐棠再朝院牆上趴着的三花貓招招手,三花貓又打一個呵欠,站起來把脊背弓得老高,四只貓腿伸得筆直,然後才慢悠悠地叫道:“喵~”
    好吧,好吧,三花貓勉強答應跟着唐棠。
    家屬院的布局,是以院子為中心,幾棟樓在周圍順次排布開,這會兒大家都聚在院子裏唠閑嗑,樓棟背朝院子的方向幾乎沒人。
    于是乎,唐棠小手捏着狗保镖的立耳朵,然後望風放哨的貓在院牆上優雅地邁腿兒,一人一狗一貓都往最近的單元樓的背面繞。
    繞到背面以後,唐棠小聲和三花貓說了兩句話,三花貓站在牆頭上“喵嗚”一聲。
    好家夥,一陣“嗖嗖嗖”的聲音以後,草叢裏、樹枝上、花壇裏、樓梯間……竄出來好多貓。
    大黃吓得抖了兩抖,它打得過狗,但是撓不過貓啊。
    唐棠趕緊安撫大黃,“沒事噢,有我呢。”
    這不是沒亮燈麽,唐棠只能看清許多幽幽的貓眼睛,根本分不清哪只貓是誰,不過貓咪們看得清唐棠呀,家屬院附近的貓,那可都是唐棠的老熟貓了。
    貓咪們颠颠地走到唐棠身邊,這個求摸,那個求抱,還有的直接就往唐棠身上蹭,唐棠簡直要被貓給淹沒了。
    唐棠忽然間産生了一個疑問,古代的皇帝有那麽多妃子,如果妃子們都跟貓咪一樣可愛,那豈不是很難抉擇?
    不,不用抉擇,都要就行了。
    謝娟娟一直盯着唐棠,看到唐棠往樓棟後面溜,當然要跟上去,甚至還有點竊喜,她要是真找到了唐棠的福氣系統裝在什麽玩意兒裏面,直接搶過來就是了,就這個光線,唐棠不一定能看清是她,而且就算知道是她,又沒證人,只要死不承認就是了。
    至于跟着唐棠的大黃,謝娟娟一點兒都不擔心,大黃從來沒傷過人,偶爾有家屬院裏的小孩兒不懂事,揪了大黃的耳朵或者扯了它的尾巴,大黃也只是叫一聲自個兒跑遠而已。
    牆上的三花貓……謝娟娟可沒有夜視眼,院子裏黑漆漆的,她根本沒看到牆頭上的貓。
    而汪翠芬呢,年紀大了有老花眼啦,找了半天沒找到唐棠,本來跟個沒頭的蒼蠅似的亂竄着呢,聽到唐棠喊大黃的聲音,喲,一下子也找到方向了,她颠着小腳走得慢,落後了謝娟娟幾步。
    老太太在院子裏喊了半天,她估摸着吧,讓唐棠自個兒喝汽水是不大可能了,所以打的主意和謝娟娟差不多,也是想趁着天黑和沒人,幹脆灌唐棠喝了算了。
    這一老一少,兩個都是滿肚子壞水,一前一後追着唐棠的方向,都想悶聲幹壞事兒,謝娟娟沒看到後面有人,汪翠芬呢,以為謝娟娟就是唐棠。
    倆人誰也沒吱聲,甚至還特意放輕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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