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四岁小甜妞[七零]

    。
    平平媽媽的話問得衆人一驚,她的嗓子已經啞了,怪不得大家沒有聽到她的呼喊聲。
    唐棠看她跌跌撞撞,伸手扶住她,“發生什麽了,平平不是和你一起下山了嗎?”
    平平媽媽頓時眼淚就流出來了,嗚嗚咽咽地道:“平平在潮陽澗不見了!”
    平平媽媽叫徐慧,幾年前和謝起雲在工作中認識,兩人婚後合力将事業幹得風生水起,很快又生下平平,一家人過得幸福甜蜜。雖然有個在少管所的謝娟娟,但兩口子想着那孩子幼年經歷父母離婚,受了打擊才會叛逆,等出來之後多關愛她就好了。
    哪知道謝娟娟出來之後比小時候更為乖張,平時基本不着家,回家只是為了要錢,只要謝起雲說兩句就摔東摔西,活像全世界都欠她似的。
    這次來北京一是因為徐慧向往首都,二是謝起雲想改善和謝娟娟的父女關系,所以安排一家人一起旅游,只不過謝娟娟一言不合就消失,一路上盡折騰了。
    這不,上午在售票處謝起雲說了謝娟娟兩句,謝娟娟甩手就跑沒了影兒,謝起雲找幾圈沒找到,看時間不早了,就喊徐慧先帶着平平爬山,他繼續找謝娟娟。
    徐慧本身管不住繼女,何況還帶着一個幾歲的孩子,幹脆聽了謝起雲的建議,和平平兩個從山下坐了纜車上香爐峰。
    上山坐纜車,下山選擇的就是南坡的步行路線。
    “我們兩個吃了幹糧,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了潮陽澗平平說想尿尿,我就帶他去公共廁所,我自個兒在門口等着。”徐慧一邊哭一邊說,話倒還是說得清清楚楚,“等了幾分鐘平平沒出來,我先在外面喊了幾聲,平平沒應聲,我就沖進了男廁所。”
    徐慧不管不顧地沖進去,見裏頭空間不大,一眼就看得到頭,沒有孩子的影子,而且不像農村的茅廁,根本不存在掉進糞池的可能性。只是朝背面的方向有扇窗,高度也就齊腰,窗扇大開着。
    徐慧說着又嗚嗚嗚地哭起來,“都是我的錯……”
    這時候,一旁的唐文輕輕皺着眉頭,先問道:“大家有沒有看到平平?”
    因為上午謝娟娟在售票處鬧出的動靜以及在山頂遇到過,唐棠一行人都見過平平,聽到唐文問,大家紛紛搖頭,“沒見到。”
    徐慧神色絕望,眼看就要繃不住了。
    “你先別急,我們幫你一起找。”唐文一如既往的沉穩,腦袋也一如既往的好用,問道:“你怎麽不往下山的方向去找,反而上山來了?你手上這只鞋子是平平的吧,在哪裏撿到的?”
    聽到這話,徐慧趕忙抹了眼淚,道:“有人跟我說看到平平往上面來了,這鞋,這鞋也是在潮陽澗往山上的方向找到的。”
    張青松往四周張望,道:“這都半下午了,游客只有下山的沒有上山的啊。”
    蘇巧慧道:“香爐峰上面地方不大,我們一直在上面,确實沒瞧見。”她和曹海平一直興致勃勃地在拍照,時不時地就在各處走來走去。
    曹海平也點頭,“下山的路只有這一條,要是上來了怎麽都會遇到的。”
    聽到這裏,唐文眉心一跳,轉頭對沈星河道:“星河哥,我懷疑有人故意誤導平平媽媽往山上走。
    平平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媽媽就在廁所外面等着,他自己悄悄翻過大人齊腰的窗臺跑出去的概率很小,而如果被人帶走了,按常理說,那人肯定是想趕緊下山帶着孩子離開才對。”
    唐棠也想到了這裏,接着哥哥的話說道:“但是偏偏有人說看到孩子往山上走,而且平平媽還确實撿到了孩子的鞋子,是很明顯的誤導。”
    沈星河贊許地點點頭,顯然同意兄妹倆的看法。
    唐棠又道:“咱們一起找平平吧?”
    張青松第一個響應,“當然!”
    蘇巧慧和曹海平也點頭,“肯定的啊。”
    唐文和沈星河就更不用說。
    沈星河當機立斷,“香山公園很大,我們不能盲目亂找,平平大概率是被人帶着往下山去了,不過他們帶着孩子走不快……首先我們立即趕往潮陽澗,然後兩兩一組,分成三路。”他環視幾人,點名道:“蘇巧慧和曹海平一組,唐文和張青松一組,我和唐棠一組。”
    有人幫忙,徐慧一下找回主心骨,連忙道:“那我還去觀景臺找嗎?”
    沈星河搖搖頭,而是道:“你以最快的速度去公園管理處,找工作人員幫忙廣播尋找,這樣可以發動更多的人幫忙。”
    “好好……”徐慧忙不疊地點頭,打起精神往山下跑去。
    “到了潮陽澗平平走失的位置以後,我們三組分頭走,帶走平平的人肯定急着離開,所以我們只走能下山的好走的路,以防萬一是孩子自個兒走失,路兩旁也留意一些。”沈星河擡起手腕看時間,“六點鐘,不論有沒有找到,咱們在公園管理處門口見面。”
    “好!”
    大家都應了聲,張青松倒是想和唐棠一組,但也知道事情緊急,也就沒多話。
    一行人很快到了潮陽澗,分開往幾條下山的道上去了。
    太陽西沉,已經下午四點多,路上的游客并不多,唐棠和沈星河每遇到一撥人就比劃着平平的身高,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四歲的小孩子,這麽高,穿海魂衫和背帶褲。”
    被問到的人都搖頭。
    也遇到幾個帶着孩子游玩的家庭,大點的孩子累了也就哼哼兩聲,蔫了吧唧地跟着大人走,小一點兒的撒嬌耍賴,基本都是大人抱着。每當遇到大人抱着的孩子,唐棠和沈星河都要仔細地多看兩眼。
    本來上山就是步行的,這一路下來又是走得急,絲毫沒有歇氣兒,唐棠累得氣喘籲籲,腳肚子直冒酸。
    沈星河指着路邊的亭子,“休息兩分鐘吧。”
    唐棠實在累得慌,走進了亭子裏。
    亭子裏已經坐了兩個游客,應該也是在休息,看樣子是一對夫妻帶着孩子,夫妻兩個都是四十多歲的樣子,不知是哪裏人,生得高大壯實,男人身上背着一個布包,女人抱着睡着的孩子,約莫是怕孩子冷,孩子身上蓋着小毯子。
    夫妻倆滿面笑意,正在端詳孩子的臉,“長得真好啊……”
    聽到有人進亭子,夫妻倆擡頭看了唐棠和沈星河一眼,女人立即低頭拉拉孩子的小毯子,将孩子的大半個身子和臉遮住了。
    唐棠習慣性地打量那個孩子。
    看身量和平平差不多,但是看不到臉,而且平平穿的是藍色條紋的海魂衫和背帶褲,這個孩子露在外頭的腿上穿的是棕色燈芯絨褲子,唐棠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然而唐棠下一秒就覺得不太對,腦海裏電光火石地閃過一個念頭,她看向沈星河,沈星河果然正盯着那孩子的鞋子。
    ——那孩子身上穿着一雙白色波鞋,鞋子很新也很幹淨。
    鞋子新可以理解,但是幹淨……先不說香山公園是山地,路上都是泥土苔藓,哪怕是普通的大馬路,鞋底子可能一塵不染嗎?
    恰這時候,孩子在女人懷裏動了一下,或許是覺得熱,伸手打掉了蒙在臉上的毯子。
    只一眼,唐棠立即認出來了,那就是平平!他們給平平換了衣服!
    “平……”唐棠下意識地站起。
    幾乎是那對夫妻警覺地看過來的瞬間,沈星河伸手牽住唐棠指向平平的手,拉她坐下,語氣溫柔地道:“平時讓你多鍛煉你不聽,看看,走幾步路就累得慌,說你兩句還生氣了。”
    唐棠立馬反應過來。
    那對夫妻人高馬大,自己和沈星河根本搶不過對方,而且他們有備而來說不定随身帶着可以行兇的器械,況且平平又在他們手中……決不能在這裏正面沖突。
    唐棠順着沈星河的話噘嘴哼一聲,裝作生氣的樣子轉身不肯搭理他,就像是一對鬧別扭的小情侶。
    那對夫妻的目光在唐棠和沈星河身上轉了兩個來回,終于收回了視線,兩人對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男人從女人手中抱過平平,依舊用毯子遮住平平的臉,快步離開了涼亭。
    沈星河低聲道:“到人多的地方叫破他們。”
    他的聲音清冷而平靜,撫平了唐棠心中的緊張。
    為了不打草驚蛇,那對夫妻往山下走了一百多米,沈星河和唐棠才起身跟上去。
    中途有一回,那對夫妻可能起了疑,回頭打量,唐棠立即挽住沈星河的胳膊,拽着他一起假裝欣賞遠處的紅葉。
    起初沈星河似乎僵硬了一瞬,恰逢一股山風吹來,他抽回他的胳膊,将唐棠擁進懷中。
    深秋傍晚的溫度不高,活動的時候還好,一旦停下,呼呼的山風迎面而來,涼意順着汗水打濕的皮膚鑽進去,唐棠不由得打冷噤。
    沈星河的胳膊虛虛地攬着唐棠,她感受到沈星河傳來的溫暖,被風吹起的雞皮疙瘩很快消了下去。
    只是,他的心跳也太快了些。
    是因為劇烈運動嗎?
    不過,這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唐棠的餘光始終追随抱着平平的兩夫妻。
    唐棠和沈星河又跟着走了一段,越往山下路越平緩,人也逐漸的多起來,眼看着前方不遠處有個六角亭,亭子裏歇着十多個游客,沈星河和唐棠耳語幾句,唐棠往前方跑去。
    那兩口子中的男人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唐棠邊跑邊抹淚,似乎思索了幾秒鐘,一言不發地回過頭,仍舊按先前的速度走着。
    沈星河在後面追着,大聲道:“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哭啊,等等我啊!”
    一個追一個跑,幾乎在抱着平平的兩口子路過六角亭同時追上了他們。
    沈星河跨步上前擋住男人的去路,而唐棠毫不猶豫地抓住平平的腿,朝亭子裏大聲呼喊:“人販子,快來抓人販子啊!”
    山裏靜谧,這一嗓子格外響亮,将亭子裏的游客們驚得齊刷刷地看過來。
    游客們沒反應過來,但是那兩口子已經反應過來,女人伸手推唐棠,唐棠的力氣不及女人,穩不住自個兒,她怕扯傷了平平,手上只得松開平平的腿。
    沈星河一手扶住唐棠,一手往男人肩膀上攘了一把,讓男人不進反退了兩步。
    唐棠又喊:“他們是人販子,懷裏的小孩兒是拐來的!”
    這年頭的人們到底還淳樸,而人販子是斷子絕孫最令人痛恨的勾當,游客們反應過來,呼啦啦就堵住了兩夫妻。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大媽指着夫妻倆抱着的孩子,問:“這孩子怎麽回事,是你們的嗎?”
    兩夫妻眼神慌亂,将平平抱得更緊,然而女人很快就鎮定下來,她擠出兩滴眼淚,道:“我們是從外地來旅游的,這是我們自個兒的孩子。”又指着唐棠和沈星河,說:“這兩個人看我們是外地人,想拐我們的孩子被我們發現了,我們害怕就想快點下山甩掉他們,你們看,這是還沒死心吶!”
    唐棠也是驚呆了,這女人的口才不可謂不好,一下子颠倒了黑白。
    兩方都說對方是人販子,原本義憤填膺的瞪着兩口子的游客們顯而易見地遲疑了。
    唐棠并不廢話,道:“這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平平,把平平喊醒,讓他自己說。”
    那女人朝唐棠看了一眼,眼中的得意神色一閃而過,嘴上說的卻是,“我兒子爬山累了睡着了,吵醒了要哭鬧的,我可舍不得。”她說着打開自己的背包, “看,我這随身帶着兒子的衣服,我兒子愛吃的餅幹,他愛喝的娃哈哈AD鈣奶……”
    翻出來的都是孩子的東西,吃的喝的穿的,甚至還有玩具,确實是帶孩子出門的父母的樣子。
    先前說話的大媽已經将目光轉向了唐棠和沈星河,審視的意味不言自明。
    唐棠疑惑平平的睡眠也忒好了些,沈星河道:“估計喂了安眠藥,弄不醒的。”
    唐棠恍然大悟,立刻改了思路,“那咱也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去公安局說。”
    在公安局是做不得假的,大媽點頭,“我看行。”
    幾個小夥子很熱心,道:“我們跟你們一起去,不管哪方是人販子,誰也別想跑。”
    男人眼中閃過兇狠,似乎要硬闖,女人一把拉住男人,在包裏翻翻撿撿,掏出來兩張四方方的小票子,拿給圍着的游客們看,“不是我不肯去公安局,實在是……我們回家的火車票是今晚上九點多的,這要是去公安局,就趕不上火車了呀。”
    火車上不但寫着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而且寫着票價七十八元,兩張票就是一百五十六,那就相當于一個月的工資,誰舍得浪費呢?
    方才說一起去公安局的小夥子們不說話了,女人實在說的在理啊。
    女人把東西收進包裏,對着大媽哭道:“我們兩口子結婚好多年都沒孩子,看中醫看西醫,偏方也吃了不少,好不容易才有這麽個孩子,你們說說,他們還想給搶走!”
    這人越說越真情實感,兩行淚水滾滾落下,一旁的男人也紅了眼圈。
    大媽是個女同志,知道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的處境有多難,嘆了口氣,竟然開始安慰起女人,其他游客也有些動容。
    說到這兒,男人趁熱打鐵,“謝謝各位熱心的同志,我們得下山去趕火車了。”
    游客們圍在這裏不過是出于熱心,女人的話讓他們找不出堵住倆人的理由,自然就往兩邊散開,給兩夫妻讓出路。
    眼看着他們就要走了,國家九百多萬公裏的土地,十多億的人口,這一去平平恐怕再也見不到家人,而且他的命運也難以預料。
    這時候,沈星河突然輕聲對唐棠說:“假裝去搶平平,注意安全。”
    唐棠幾乎是本能地信任沈星河,身體比腦子的反應更快,當即就伸手去拽平平。
    女人一直防備着的,看到唐棠伸手去抱平平,立馬又朝唐棠撲過去,而唐棠腦子裏想着沈星河說的“假裝”兩個字,知道自個兒的力氣比不上女人,并沒有硬拽住不放,在女人撲過來的時候立刻松手閃到一邊。
    女人情急之下用了全力,卻一下子撲個空,當即就朝地上摔去,混亂之中,沈星河伸出了自個兒的腿,輕輕一絆,女人換了個方向摔下去。
    那方向上站着個小夥子,小夥子肩膀上挎着一個相機,因為女人猝不及防地摔過去,小夥子被撞得也往地上摔。
    電光火石之間,沈星河拉住小夥子的胳膊,小夥子沒受傷,但是相機卻落到地上咔嚓響了幾下。
    顯見得是摔壞了,連外形都變了。
    小夥子被這變故驚呆,“我的傻瓜相機……”
    進入九十年代,開始流行傻瓜相機,但是這種流行是奢侈的,因為旁軸相機一百多就已經不便宜,而傻瓜相機動不動就要五六百,一個上班族不吃不喝省半年才買得起一臺。
    小夥子心如刀割地把相機撿起來,對抱着平平的夫妻道:“同志,這相機你們得賠我,我買成五百六十,可以給你們看發票……折舊一下,起碼給四百快吧。”
    男人聽到要陪四百塊錢,咬着腮幫子道:“你怎麽不去搶!”
    女人拉拉男人的衣袖,扶着摔痛的腰站起來,賠笑道:“我們身上實在沒這麽多錢,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給你寫欠條……”
    “欠條有什麽用,我上哪兒找你們去?”小夥子不幹。
    女人臉上的笑僵住,指着唐棠,“她也有責任!”
    唐棠誠懇地道:“我願意賠,我們去公安局說。”
    小夥子也道:“對,要麽現在賠錢要麽去公安局!”他是和同伴一起來的,頓時幾人就重新堵住兩夫妻。
    兩夫妻表情僵硬,和小夥子們對峙了一陣,忽然女人長嘆一口氣,拉住男人的衣袖,艱難地道:“算了吧……”
    男人不吭聲,眼角的肌肉跳動,顯示出他內心的情緒激烈翻騰。
    忽然,男人腳下發力,抱着平平朝前面擋着的人撞過去,他人高馬大,竟然把幾人撞開,然後往前跑去。
    “快追!”沈星河道。
    這下大家的反應都很快,一起發力狂追。
    其實男人一路抱着個幾十斤的孩子,這會兒不過是硬撐,沒跑多遠就被衆人攔住,幾個小夥子扭他胳膊的扭他胳膊,沈星河則接住了平平。
    見狀,女人雙手蒙面滑坐到地上哭了起來。
    拐唐棠的兩夫妻,唐棠和沈星河,還有四個小夥子,一群人本來浩浩蕩蕩要去警察局,但是到了山下公園管理處,已經有一輛警車和幾個警察正在和公園了解情況,大家幹脆就地解決。
    趁着警察同志詢問拐賣孩子的兩夫妻,公園用廣播播報已經找到丢失的平平,同時請平平的家人以及唐文他們到公園管理處彙合。
    不到半個小時,謝起雲和徐慧先到達,徐慧一看到平平就哭得淚雨滂沱,将孩子緊緊抱在懷中,生怕再一次失去,謝起雲也紅着眼圈,淚花打轉,只不過他更為內斂和沉穩,确認了孩子的平安,馬上就想起和唐棠與沈星河道謝。
    謝起雲道謝完,略帶遲疑地問:“你是唐志華和孟麗雲的女兒?”
    唐棠點頭,謝起雲似乎有些感慨,最終只是道:“真好,你爸媽将你養得真好。”頓了一瞬,又道:“這次太匆忙,等回了山岚我一定去你們兩家好好表達感謝。”
    唐棠和沈星河當然是推辭。
    這期間,警察同志已經初步問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兩個警察同志拿着做記錄的本子,皺着眉頭看向謝起雲。
    徐慧的情緒已經平穩了,急切地說:“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狠狠懲罰人販子!”
    “那兩個人的身份很簡單,就普通工人,倆人四十多了沒要上孩子,有個年輕姑娘說可以給他們弄一個,那姑娘……”說話的警察看一眼謝起雲,道:“那姑娘是孩子的姐姐。”
    謝起雲一下就愣住了。
    唐棠搖頭,謝娟娟真是喪心病狂,以前她年紀小只需要去少管所,現在成年了,等待她的必定是法律的制裁。
    唐棠自覺不好聽謝家這些事,幹脆和沈星河去了管理處的大廳,損失了相機的幾個小夥子還在那裏等着警察同志們調解。
    沈星河走過去,先将自個兒的身份證和工作證掏出來,遞給相機的主人,那小夥子一臉茫然,“啊?給我看這個幹嘛?”
    “同志,這是我的工作單位和姓名,你的相機原價是伍佰六十是嗎,雖然使用過了,但是今天也多少影響了你游玩的心情,所以我想原價賠給你。”沈星河一臉誠摯地道。
    小夥子更茫然了,“我相機不是那個人販子摔的嗎?”
    這都不用沈星河說,唐棠三言兩語将來龍去脈解釋得清清楚楚,簡單說就是當時攔不住人販子了,沈星河看小夥子的相機挺貴,故意讓人販子摔爛相機,好讓大家絆住人販子,救出平平。
    小夥子也是個熱心人,一聽這原因,死活不肯收原價,堅持要扣掉折舊費,兩邊僵持着,沈星河想出個折中的辦法,除了賠錢之外,他找瘦豇豆的舅舅看能不能把摔爛的這個相機修好,就算修不好,起碼把裏面已經拍攝的膠卷洗出來,保留相機主人的美好回憶。
    警察同志驗過沈星河的身份證和工作證,在警察同志的見證下,沈星河寫下欠條,約定好交款時間和地點。
    處理好這一切,唐文他們也到了。
    唐文先拉着唐棠左看右看,看妹妹沒傷到,才放下心問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麽。
    衆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公交站去,香山公園在郊區,要先坐車回市區,再轉車去各自的目的地。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明天星期一,唐文和張青松還得回去上早八點的課,那位老教授出了名學識淵博,也出了名的嚴苛,放話遲到三次就不用再去,要是缺勤……補考都不用補考,直接下屆重修。
    因此,當一行人在市區下車需要各自坐不同的公交車的時候,沈星河提出他送唐棠回紡織大學,讓唐文趕緊去趕末班車回航天學校,唐文和妹妹道別,說了聲“謝謝星河哥”就和張青松坐車走了。
    車上,張青松的心裏面有兩個小人在打架,這個小人說:沈老師是你的情敵!那個小人說:啊呀,沈老師可真有智慧啊!
    唐文問:“你臉上抽筋了?”
    張青松滿臉糾結地看着唐文,“你不懂。”
    鄭小山下午就坐纜車下山,然後坐公交回學校去了的,因此現在一行人就只剩下唐棠、沈星河、蘇巧慧以及曹海平。
    唐棠道:“星河哥不用送我們,我和巧慧——”
    蘇巧慧在一旁扭扭捏捏,不停用手指頭戳唐棠的胳膊,還時不時地用眼神溜曹海平,“小老六,我和海平要去吃烤羊肉串,你們去不?”
    曹海平用“你懂吧”的眼神看着沈星河,“老沈,好兄弟。”
    唐棠無語地翻白眼,這架勢她敢說去嗎?重色輕友的家夥!
    沈星河拽住唐棠的胳膊,低聲輕笑:“為了将來他們結婚的時候咱們能坐主桌,咱們還是別去當電燈泡了。”
    于是,蘇巧慧和曹海平也跟唐棠沈星河分開了。
    晚上八點多,唐棠還沒吃晚飯,肚子适時地發出咕咕咕的抗議。
    其實唐棠在沈星河面前餓得肚子咕咕叫并不是什麽稀奇事,倆人在對方面前都是二皮臉,只是現在,不知怎的,唐棠的臉一下子紅了。
    頭頂響起一聲輕笑,繼而聽到沈星河說:“在這等我。”
    說完,唐棠看到沈星河邁開長腿向不遠處走去,原來那裏有個老大爺推着三輪車賣烤紅薯。
    滾圓的鐵皮桶立着,大爺從裏頭夾出來幾個擺在鐵皮桶口子的邊沿上,沈星河選了兩個,付錢找錢,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用牛皮紙袋擰着兩個烤紅薯回來了,“熱乎乎的剛剛好。”
    唐棠的鼻子已經聞到甜香,袋子裏的紅薯短而圓,皮子烤的皺巴巴,有些已經溢出棕色的糖漿,一看就很好吃,而溫度又恰恰好,吃着熱乎卻不燙手,她當即掰成兩半,嗷嗚咬了一口。
    一股帶着暖意的沙沙的甜立即充斥了口腔,嚼幾口吞下肚,暖意從胃裏散開,四肢百骸都感到熨帖。
    唐棠不由得感嘆,“啊,好好吃!”
    沈星河淺聲問唐棠,“你小時候就喜歡吃烤紅薯,現在還喜歡嗎?”
    唐棠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嗯嗯,喜歡!”
    沈星河的聲音中透着淡淡的笑意,“喜歡就好。”
    唐棠的餘光瞥見沈星河自己的那顆紅薯仍舊提在手裏,并沒有吃,她吃着烤紅薯聲音含糊地問,“你怎麽不吃?”
    沈星河沒有回答唐棠的問題,他沉默片刻,問:“你以前喜歡玉蘭花,現在還喜歡嗎?”
    啊,烤紅薯又甜又香,唐棠又咬一大口,不假思索如實回答:“喜歡。”
    沈星河好像問上瘾了,又問:“你以前喜歡養小動物,現在還喜歡嗎?”
    唐棠點頭,“喜歡。”
    “你以前喜歡吃草莓做的糖葫蘆,現在還喜歡嗎?”
    “喜歡。”
    “你以前喝柳條街的桂花甜酒釀,現在還喜歡嗎?”
    “喜歡。”
    一問一答,也不知到底說了多少個喜歡。
    沈星河終于沉默下來,似乎很踟蹰。
    唐棠想,終于可以專心吃烤紅薯了。
    卻又聽沈星河問:“那你以前喜歡的人……現在還喜歡嗎?”
    今夜無月,夜空裏星子閃爍,織成一張繁星光點的巨幕,這蒼穹幕布之下,車馬如龍,那些鐵皮家夥們瞪着兩只銅鈴大眼而來,又噴出尾氣揚長而去,偶爾也有行人,在夜風裏縮緊脖子,不知從哪裏來,也不知往哪裏去。
    這靜谧的空茫的夜。
    唐棠嘴裏含着一塊從紅薯皮上撕下來的烤焦的紅薯肉,分不清那是饴糖的甜的還是烤糊了的苦,耳朵裏一輛汽車呼嘯而過,她懷疑自己産生了錯覺。
    她沒有回答。
    又聽到那人聲音溫沉,緩緩地說:“無論你還是否喜歡從前喜歡的人……我喜歡你。”
    “甜妞,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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