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作品:《金玉[仙侠]

    第 41 章

    天涯海角符远道而来之时,安无雪刚好“路过”霜海门前。

    他假意散步,缓缓走到那被他换上去的假魂铃前。

    被他调换了这么长时间,魂铃仍然安静地挂在那里,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之处。

    就连谢折风,似乎也对此毫无感觉。

    他当初调换魂铃,是因为不知这炉鼎印根本解不了,还想着赶紧离开此地。只是谢折风下了封山令,他若要离开,不得不借用魂铃之上谢折风的气息去调动护山大阵。

    可是之后云剑门出事,他[yin]差阳错去了一趟照水城,此次归来,又要和谢折风同去北冥。

    因着炉鼎印的存在,他反而不那么急着走了。

    但是……这么久了,谢折风居然没发现?

    只要有人来霜海拜访却敲不响,这个假魂铃不就露馅了吗?

    他有些困惑。

    但没暴露终究是好事,他盯着那假魂铃,想把真的换回去。

    可封山令虽然早就解了,谢折风心魔反倒愈发严重,霜海旁看守的弟子不减反增。

    他刚来此,想看看能不能悄无声息地把魂铃换回去,便有弟子现身行礼:“宿公子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在霜海弟子眼中,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出寒仙尊的炉鼎,自然带着几分客气。

    他循声看去,发现正是他刚来霜海那天为他引路安置的女弟子。

    他眸光轻转,有意道:“我只是随意走走,看到这魂铃,突然有些疑惑——好像从我住在霜海之上开始,这枚魂铃就一直挂在这里。我只知道寻常修士会挂魂铃以待客,仙尊这样的身份,也一直挂着吗?”

    那女弟子笑道:“霜海来往者中,宿公子倒不是第一个有此疑惑的了。”

    “哦?”

    “这魂铃也许只是仙尊挂习惯了而已,没什么人敲的。我初来也疑惑过,但是其余师兄师姐寻仙尊总是用传音符,我便也跟着用。也许是大家不敢用琐碎小事来叨扰仙尊神魂吧,这么些年也没什么必须敲魂铃的大事,挂着也就这么挂着了。”

    原来如此。

    没有人敲,那看来暂时出不了什么事。

    那之后寻着机会再偷偷换回来吧。

    “咦?”那女弟子微讶,“宿公子这么快就大成期了?”

    安无雪没有遮掩身上的灵力[bo]动,对此并无意外,随[kou]道:“嗯,前些时[ri]同仙尊去照水城,因缘际会得了些先人机缘。”

    女弟子神[se]一顿:“照水城……”

    她叹了[kou]气,“说起来,我今[ri]才遇到宿公子,还没来得及和宿公子赔罪。”

    “我初来那[ri]还是这位师姐关照,该是我道谢,怎么还要师姐与我赔罪?”

    他神[se]随和,嗓音轻飘飘的。

    女弟子又恢复了笑容:“那晚我同你说,莫要提及宗门里那位上任首座,是因我揣测门中前辈态度如此猜想。你说起照水之事,我才想起我之

    前怕是想错了……”

    她说着(),望了一眼落月峰磨剑石所在的方向?()?[(),面露忧愁,“千年往事说不清,谁也不知道风言风语中夹杂了多少虚妄……那位首座既无愧于照水,又何尝不是无愧于落月呢?原来宗内前辈不提,不是因为不喜,而是因为遗憾。我竟觉得是他失了宗门脸面,险些误导你,不仅要同你赔罪,还得同那位首座赔罪——可惜……”

    安无雪感念她那晚引路之恩,本想同她聊聊,可提到此言,他双唇紧抿,竟是没法接话。

    女弟子自言自语般接着说:“我路过磨剑石,常看到他留下的剑痕。石上剑痕皆有主,尽来自宗门内登仙天骄,唯有他……”

    “哎,怎么最后误入歧途,害了离火宗,又修浊入魔了呢?”

    安无雪终是说:“那不过都是盖棺定论的往事,也许他本人都已经不想论述了,这位师姐不必忧愁。”

    女弟子张嘴,似是想说什么。

    这时,一阵灵力[bo]动送来清风,霜海前倏地出现一大帮子修士御剑落下。

    来者接腰间挂着落月峰弟子牌,最低也是个大成期,最前头甚至有一个渡劫中期的修士。

    这修士看上去寿数已至尾声,勉强能入高手之列,却算不得什么天骄。

    安无雪不识得这渡劫修士的面容,想来是他陨落之后步入渡劫的。

    渡劫修士手中拿着一张天涯海角符。

    他凝眸一看,眉头一皱。

    万宗制符落咒皆有自身法门,每个宗门的手法皆不相同。这天涯海角符落咒之法他分外[shu]悉,甚至一眼看出了是出自上官了了的手笔。

    来自北冥的传音符,落月峰如此大的阵仗……

    他不由盯着那传音符思虑起来,渡劫修士却毫无顾忌走上前,见他优哉游哉地站在仙尊洞府门前,未着落月弟子服、未挂落月弟子牌,显然非宗门弟子,便直接用灵力推开他,对那女弟子说:“怎的这么没有礼数,站在仙尊洞府门前同闲人闲聊?我有事请见仙尊,你传达一下。”

    弟子神[se]愠怒,忍了片刻,才一言不发地扔出传音符咒禀报谢折风。

    她不敢说话,安无雪却嗤笑一声:“没有礼数?何为礼数?是摆着渡劫期修士的谱狗眼看人低是礼数,还是越俎代庖管着仙尊都不管的事情是礼数?”

    弟子一惊,没想到安无雪刚才谈话间温声款款,此刻竟然如此锋锐。

    来者更是登时发怒:“我听闻仙尊在霜海上养了个炉鼎,就是你吧?你连落月峰弟子都不是,就敢对着我牙尖嘴利?”

    安无雪眸光一顿。

    那人以为说着了安无雪的痛楚,下巴轻抬,负手而立。

    下一刻,安无雪却笑了一下。

    他不咸不淡地说:“我确实连落月弟子都不是,也比明明身在修真界第一大宗,曾经还算有点天赋入了渡劫,结果因为自负自傲失了本心停滞在渡劫中期不得寸进的人好吧?”

    那人一愣。

    他周围的修

    () 士意识到了什么,纷纷低头。

    他猛地反应过来:“你在骂我?你怎知我——”

    “何事来禀?”

    男人冷冷的嗓音传来。

    眨眼间,谢折风已立于众人眼前,神[se]好似一滩死水,看不出一点[bo]澜。

    第 41 章

    女弟子低头行礼,安无雪神情一滞,瞥开目光。

    那渡劫修士赶忙收了怒[se],端上手中的天涯海角符:“仙尊,北冥飘来的传音。近[ri]该是秦长老轮守宗门,但秦长老两月多前似有密事外出,此事由我暂代,我收到传音符打开,上官城主说此符还裹着一层传音,必须仙尊亲启……”

    谢折风没动,只是侧头看了安无雪一眼。

    安无雪没动,垂眸,避着目光。

    谢折风手中灵力一动,转瞬将传音符摄入手中。

    他在启符,其他人自然不敢动,四方寂静无声。

    安无雪这才偷偷抬眸,瞧见谢折风眉头愈发紧缩。

    如此郑重的传音符,还有谢折风的表情……

    上官了了那边出事了?

    上次见她,她还说近来神思不宁来着,如今突然如此郑重传音谢折风,人却没来。

    ——北冥出事了!?

    心念刚起,谢折风便沉声道:“北冥剑被浊气侵蚀,城内现大魔,冥海浊气翻涌,现今北冥四十九城尽封。”

    短短一句话,其间所含之意,足以撼动两界如今局面。

    那渡劫修士瞬间脸[se]惨白,众人尽皆跪下,连安无雪身边的女弟子都“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出声。

    安无雪一动未动。

    他猛地睁大双眼,呼吸一顿。

    北冥剑被浊气侵蚀!?

    四十九城尽封!???

    如此情景,即便是千年前仙祸之时都算罕见。

    北冥高手众多,上官了了更是半步登仙之境,怎会在现今四海清平之时突然陷入如此境地?

    他想起之前照水出事的时候,照水城主似乎说,姜轻因北冥有急事而不得不立刻赶回……

    难道几个月之前就有先兆了?

    “北冥封城应当只是这两[ri]之事,”谢折风说,“冥海浩瀚,此事压不住。尔等传令诸峰各司其职,拟一个借[kou],暂时瞒住北冥封城的真正原因,稳固万宗两界局面。”

    众人赶忙道:“是。”

    “我会先行入北冥探查,明[ri]出发。入城后,若有必要,会以天涯海角符传令,宗内大成期以上弟子、峰主、长老待命。”

    “是。”

    “退下吧,我离宗之时需有人主事,让玄方来见我。”

    众人赶忙退去,连方才和安无雪聊天的女弟子也低着头恭谨退走。

    那来禀告的渡劫期修士正待御剑离开,谢折风倏地说:“宿雪方才所言不虚,你心浮气躁眼高于顶,以至于言行无状,妄为渡劫。自行去领七[ri]苍古塔刑罚,磨练心[xing],落月峰不缺心境不稳的渡劫。”

    入苍古塔七[ri],即便不是顶层,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人浑身一软,还想求饶,可谢折风手袖一挥,连着安无雪一起带走了。

    安无雪还在想着北冥城和北冥剑究竟是怎么了,眼前便突然天旋地转,再次站稳时,已经回到了他住所的小院之中。

    云皖还在院中练剑,见他们两人突然出现,吓得险些松了手中的剑。

    “仙尊,宿公——”

    谢折风毫不停顿,拉着安无雪径直进了屋,只余下“砰”的一声关门声。

    屋内。

    安无雪猛地甩开谢折风的手,疾声道:“仙尊这是又怎么了?”

    谢折风没说话。

    这人先是低头瞧了一眼被他甩开的那只手,指尖微蜷微颤,而后又看向他。

    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害怕。

    像是在悲痛,又像是在开心。

    那双眸子黑如深夜,又仿佛内含霜星,他一时之间,竟是看不懂谢折风在想什么。

    只听这人问他:“你如今不过大成后期,刚才如何能一眼看出他人止步渡劫中期的原因?”

    果然听到了。

    他稳着呼吸,不卑不亢道:“仙尊这回又想听什么?”

    谢折风神[se]一顿。

    他说:“我的回答是,那位峰主修入渡劫,言行却连个普通弟子都不如,猜都能猜出来为何修为不能更进一步,我为了出气自然如此戳他痛处。”

    “每一次仙尊问,我都这般如实答。”

    他一反常态,往前了一步。

    谢折风的冷息扑面而来,环绕在侧,他强忍着逃离的冲动,迎着这人复杂的目光走到这人跟前。

    “但仙尊显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可仙尊上一次分明拒绝了与我双修……哦,我明白了,是因为心魔?”

    他自己全身紧绷,心都仿佛被什么东西高高挂起,堵住了咽喉,让他呼吸都艰难。

    可他宁可这样堵着,也不想面对把他当师兄的谢折风。

    他凑上前,扯着师弟的衣袖,低笑了一声。

    “是心魔希望我是他,仙尊害怕我是他,'你们'都想要我是他。既然如此,仙尊下次别再这样拐弯抹角地问了,想要我是他的时候,直接告诉我就好,毕竟我还要依仗仙尊良多,配合仙尊假扮他人还是愿意的。”

    谢折风气息一滞。

    “……怎么不叫我师兄了?”他笑弯了眼睛,故技重施,“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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