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高朋之五

作品:《下山

    谢离回头看见是他,哼道:“命硬,死不了。”又道,“晚上来我房里一趟,帮我传功疗伤。”

    易临风一惊,他与谢离多年肝胆相照,知道他肯开口,必是到了难以转圜的地步,双眼霎时透出寒意,望向林故渊的后背,恶狠狠道:“怎么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他的手指骨节咔吧一响,森然道:“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杀了他陪葬,让他们昆仑山化为血海地狱……”

    “不知者不罪。”谢离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少给我不管不顾的,有意中人了,以为还像从前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杀谁杀谁?”顿了顿,道:“他们是同气连枝,你动昆仑派,峨眉也饶不了你。”

    易临风听见峨眉两字,眉宇间的杀气霎时熄了大半,谢离用眼尾朝不远处的江如月轻轻扫去:“有个愿意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别辜负人家的心。”

    易临风脸一红:“那你呢?”

    谢离看他满脸愁云惨雾,骂道:“他奶奶的,我还没死呢,作这副哭丧脸给谁看。”休息片刻,胸口痛意渐缓,又道:“我是真想赶紧了结这些事,早些摆脱了他,三贞九烈的那个样,好像我惹他犯了多大的错似的,看见就让人烦。”

    易临风呸道:“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这一带民风淳朴,泰山派威望颇高,平民百姓认不得这派那派,见大家身携兵刃,都是武林人士打扮,还以为也是那泰山派弟子,大家沿路徐行,走不了百步便有百姓上前递送送水果吃食。

    许大酉左手提一篓子山桃,右手抱一只硕大的南瓜,笑道:“那周誉青虽举止可疑,泰山派在当地名声倒好。”

    江如月将剑负在背后,她的轻身功夫极佳,白衣轻垂,鞋履踏风,一双妙目倒映着远山月影,轻道:“除暴安良,庇佑百姓,本就是我们正派分内之事。我倒是想知道,泰山派周师叔为何放着好好地大路不走,非要跟魔教拉拉扯扯。”她微微低头,面露忧色,“若真像林公子所猜测,周师叔已堕入魔道,恐怕后患无穷。”

    林故渊闻言停下脚步,回头道:“对了,有一件事想拜托江掌门帮忙。”

    江如月道:“林公子请说。”

    林故渊道:“你们说去泰山拜访周掌门一事,还做得数么?”

    江如月道:“那自然,约好了要去,临了却不敢露头,岂能是英雄豪杰所为?”

    她见许大酉、易临风等人都有阻挠之意,淡淡笑道:“放心,我自幼与周掌门熟识,他极力要当维护武林安危的正义之士,定不会在自己地盘动手,坏了自家名声。况且他对我们峨眉派出言不逊在先,我们恭恭敬敬上门讨教,他也找不出责怪我们的地方。”

    许大酉朗声笑道:“你这丫头明心慧性,凭你这份胆气,叫花子也要帮你们一把。”

    说罢与她约定了烟火信号,说好若遇不测,丐帮愿上前相助。林故渊低头一礼,道:“不瞒江掌门,泰山派纵火一事,恐怕与我们昆仑的一位前辈有些关联,此事我师门上下还一无所知,因此我想拜托江掌门留心泰山派的动静……”

    话没说完,江如月皱眉道:“怎么,你怀疑昆仑山有人为他们做内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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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故渊没料到她如此聪慧洞明,不由一愣,苦笑道:“江姑娘不愧为一派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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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如月神情愈发严肃:“此事关乎一派的清白名誉,林公子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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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故渊道:“正因此事非同小可,我们才一路追查至此,我亦不知这位前辈是被人威逼还是利诱,没有证据在手,还不能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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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如月点头道:“你是说家丑不可外扬,我明白了。”她拨弄鬓边秀发,抬头莞尔一笑,“你不肯告诉我要打听些什么,我如何为你留意?”

    林故渊一时无言,望向谢离,谢离正抢了易临风的扇子,沿着胳膊和腿到处乱拍驱赶虫蚁,没细想便答道:“托别人办事,怎么比得上自己亲自走一趟来得方便?”

    他看见江如月神色,笑着道:“嗨,不是信不过众姐妹,你们与小人交涉已是自顾不暇,再东问西问的,要是被那贼老头瞧出破绽,反而连累了你们。”

    江如月道:“好。那你们想如何上山?”

    谢离眼珠子一转:“老本行吧,易容混进去。”仔细想了想,又道,“泰山极险,从十八盘往上车马寸步难行,只能靠人力肩担手挑,姑娘家衣裳多行李多,不如我们就扮成挑山汉子,和你们一道进山,过了中天门再分道行动,若江掌门此行遭遇危险,我们也可互为接应。”

    江如月一行人虽为女子,但武功甚高,爬山涉水不在话下,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扭捏打扮,一向是简素出行,哪来那么多行李物品,又何须雇一帮子人替自己扛包?大家听完谢离的话,都有些想笑,仔细一想:男女有大防,这事我们自己知道,外面男子如何得知?偏要大包小包摆足了架子进山,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江如月露出活泼笑容:“好得很,明日我们换了便服,先去逛集市,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礼物衣裳装它个十箱八箱,胭脂水粉也带的够够的。”她回头冲峨眉众姐妹笑道,“听见了没,咱们给周掌门送礼去喽!”

    峨眉女弟子们平日在峨眉山憋得发慌,闻言都欢呼雀跃,一想到林故渊和谢离这等英俊人物要易容成那等五大三粗的乡下汉子送自己进山,又都觉得好玩好笑,叽叽喳喳的拍手议论起来。

    江如月对谢离和林故渊道:“如此便冒犯了。”

    她说话时面带羞赧微笑,不像一派掌门,倒像是位娇憨少女,林故渊没料到江湖盛传冷若冰霜的峨眉掌门私底下竟如此率性可亲,不由暗暗咋舌,心道:大约这便是师兄弟们所说的,一旦有了心上人,再凶恶的女子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心思一偏,又想到谢离,忍不住在心里道:难道我认识他之后,也比从前要温驯柔和么?

    他偷偷往自己脸上一摸,可不是嘴角带笑,满脸的傻气?吓得赶忙板正面孔,可一想到谢离身为魔教掌教,全心全意为自己筹谋划策,又觉甜蜜,禁不住用余光偷瞥着他,双眼焕发温柔光彩。

    谢离正巧转过脸来,道:“火烧昆仑山这样大事,我不信

    泰山派上下能瞒得滴水不漏,定能翻出些线索,只是这法子要委屈你扮丑卖乖,你愿意么??()?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林故渊脸上发烧,怕他看出异样,忙低垂头颈,道:“无妨。(s)?()”

    众人商量好对策,各自去往城中投宿,林故渊和谢离返回客栈,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各房客人皆已休息,大堂空无一人,那店小二在柜台留了盏豆似的灯火,不知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两人的卧房一间在一楼,一间在二层,二人在楼梯前分别,林故渊心头隐隐悸动,端着油灯,扶着栏杆,居高临下望着谢离,脱口而出道:“你、你来么?()?()”

    这句话说出口便红了脸,恨不得大骂自己一顿,只觉自己深更半夜邀请他进屋,不轨企图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从头到脚都写着“欲求不满()?()”

    。

    他其实只想跟谢离单独说说话,往常每当他们遇上些奇特经历,必然要寻机私下里谈谈看法,这一顿饭吃得太热闹,三分酒意上头,眼前摇晃的全是谢离跟别人谈笑风生的样子,那双乌沉沉的黑眼睛在满桌宾客之间扫来扫去,唯独不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分。

    他憋着一股不明不白的火气,急于证明他俩的“关系”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还有一重不敢说的阴鄙想法,被理智死死埋藏心底,但每次到了他不喜欢的喧闹场合,无论在青楼欢场,还是高朋满座,只要看着谢离与别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这想法就越是不受控制的要冒头,在强烈的妒忌翻腾出的酸海里,心尖上的某个地方会罪恶而兴奋的为之一颤。

    ——孟焦生而成对,即便你与别人再好,回来也得乖乖的由我摆布。

    他是副与世无争的清净模样,低头做着阴沉的梦,谢离的声音忽然响起:“想什么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林故渊猛地打了个激灵,不知在何处漂游的心被拉回现实,谢离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日太晚了,不上去了,免得扰你休息。”

    林故渊握着灯的青白手指一紧,挑着薄薄的眼皮:“真不来?”

    “亲也不让,抱也不让,更不让干那个,上去做什么?难不成一起喝茶赏月?我这人粗鄙的很,只喜欢那些家家户户都做的龌龊事,可不像少侠风雅高洁。”谢离身上散发着淡薄酒香,唇边一抹顽劣笑容,上前替他理了理衣裳,有意无意将领口向上拉合,将他露出来的颈窝遮挡严实。

    看他面露不悦之色,又絮叨道:“玩笑玩笑,嗳,你又不惯与人同寝,我陪你说话,要么是管不住自己,动手动脚的被你撵出去,要么在你床头规规矩矩枯坐一夜,腰都要断了,半点甜头都吃不着,还不如我自己睡的舒坦。”

    “好,随你。”林故渊丢出石头似的几个字,冷峻面孔沾了点被冒犯的怒容,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算定了谢离会来追他,不料踏着木阶连上了七八级,背后却悄无声息,回头一看,谢离披着件宽大的玄色衣袍,背对着自己,已经在往回走了。

    林故渊停住脚步,恨恨地往下看他,谢离发觉背后没有动静,也转过身,只见二楼豆似的灯火划破密不透风的黑暗,林故渊的面孔却沉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一个修长黑影,剪纸似的贴在高处。

    谢离谑道:“怎么,少侠是怕黑不敢走夜路么?”

    林故渊的声音从暗处幽幽传来,咬牙切齿的带着一点冷冰冰的恨:“你这样……就不怕我跑了?”

    谢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松弛双肩,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唇边的笑痕更深:“这话说的有趣,腿长在你身上,凭你的身手和性情,你想跑,我怕有什么用?我能管得住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