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筹备之三

作品:《下山

    闻怀瑾看他眼神游移不定,似是有所迟疑,愈发步步紧逼:“你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因为你倾心于他,就能闭着眼把他说成是世间第一大善人?江湖谁不知昆仑山‘小东华’是非分明嫉恶如仇,原来是个只知道谈情说爱的花疯子——好,我不怪你,依春眠所说,你现在身中奇毒才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你有没有想过,你对他的这份倾心,只是因为毒|药入脑,乱了心智——”

    “我没有!”林故渊猛地打断他,寒着一张脸,目光清澈锐利,从极幽深处射出一道寒芒,“我还是那句话,我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对不住师门,没有半点对不住天下黎民苍生!我来此是为了调查谁在背后构陷我们昆仑山,至于我和他之间,除了毒发时为保全神智有过苟且,其他皆清清白白——”

    他说到这里,想起两人先前固执的近乎自虐的互相躲避,突然有了底气,一字一句道:“你们若看得下去,就跟着,若看不下去,我也没办法,要是想要他的命,别怪我不顾多年同门情分……”

    说罢甩开闻怀瑾的手,拔腿便要下楼,闻怀瑾忍无可忍地高声喝道:“林故渊!”

    他从高处向下眺望,怒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虽非手足,胜似手足,如今你为了那个妖邪要杀我们?”

    “杀你们?”

    林故渊停住脚步,微微一笑:“怀瑾,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永不会对你们动手,至于他,若我日后真的发现他有什么不轨之举,或是藏着什么滔天罪孽,不用你们动手,我定先杀了他,再自尽以谢武林。公是公,私是私,我分的明白。”

    “他手里握着魔教命脉,我的剑便时时悬在我们两人颈上。”林故渊的笑容里带了些凄怆意味:“——我选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们若对我还有半点信任,就回去吧,不要再逼我了。”

    他转头望向高处,侧脸清俊,目光柔和,整个人宛如一株散发清凉气息的银丹草,唇角浮荡温柔笑意,视线从闻怀瑾、陆丘山、卓春眠等人身上一一略过:“谢谢你,谢谢丘山和春眠,还有跟着来的两位师弟,多谢,我一意孤行,你们却时刻为我担忧,故渊此生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能被你们一直记挂,即便有一日我以身殉道,一生也无遗憾。”

    说完运起轻功,风也似的出了大门,闻怀瑾被他的这一丝笑容和几句多谢说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要追,陆丘山用手臂把他拦在身后,摇头道:“算了。”

    卓春眠怔怔地望着门口方方正正的一块白光,半张着丰润的嘴唇,轻道:“刚才的话……是故渊师兄说出来的吗?”

    那两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师弟这时才气喘吁吁的赶上来,他们不了解林故渊为人,一个喝道:“怎么又让他跑了?”

    另一个铮的拔出剑来,道:“这叛逆竟敢如此嚣张,我去追!我就不信我们五个人制不住他一个!”

    “住口!三位师兄面前,有你们说话的份么!”陆丘山募得变了脸,一反平日端方守礼的模样,凶巴巴地冲两人叱道:“林故渊是犯了武林忌讳才被逐出师门,连玉虚掌门都未

    曾盖棺定论说他是门派叛逆()?(),

    你们有何资格!”

    他在昆仑山协助玉虚子掌管戒律(s)?(),

    赏罚公正严明()?(),

    在众弟子心中威望水涨船高■()≦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两个青衣弟子被当头棒喝,俱是一凛,悻悻的低着头,陆丘山严厉道:“故渊既在此处,那魔教必在附近,凭你们现在的功夫,打得过他么?他动一动手腕,捏死你们就像捏死两只蚂蚁!”

    其中一个提着剑犹犹豫豫:“那不追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跟到这里——”

    闻怀瑾凤目生寒:“追,谁说不追?”

    陆丘山打圆场道:“算了,怀瑾,在昆仑山你都看在眼里,那妖魔倒不像一般的恶徒,做事颇知道分寸,故渊也是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何必再不依不饶的跟他们过不去?”

    闻怀瑾冷哼一声:“我说是要跟他们过不去了?”

    “阴阳怪气。”陆丘山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我就不明白了,姓陆的你对谁都是一副温良恭让的老夫子模样,怎么对我就这么不客气?”闻怀瑾愤愤地朝他丢眼刀:“正因为他对那魔教心甘情愿,我才更要管到底……我太了解林故渊的臭脾气,他啊,看着是块无情无义的木头,怎么锤怎么打都没动静,但心里比谁都温柔轻信,谁对他好,他嘴上不说,却能舍命去回报别人。那妖人好端端的缠上他,编瞎话把故渊唬的团团转,说他没有别的企图,骗鬼呢?”

    他的眼里蓄了冷冰冰的猜忌:“他不是要上泰山吗,走,咱们跟着,我非得查到底,如若那妖人有半点对不住故渊,就算我武功不济打不过他,就算我死在他手里,我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故渊从他手里救回来!”

    陆丘山把两手拢在袖里,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看着闻怀瑾,叹道:“你啊,你明明就是担心他,偏要死鸭子嘴硬,什么除暴安良,什么背叛师门,找这一箩筐的借口,把我们从昆仑一路骗到山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要把他怎么样——”

    他撩起袖子,用手指往怀瑾脑门用力一戳:“你跟掌门师尊真是一对亲叔侄!”

    “少来这套——”闻怀瑾的脸上掠过一丝心事被看穿的尴尬,咬牙瞪眼的掩饰过去,“我是生气!想起天地生宫着火那天我就生气!他就这么跑了,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魔教妖邪,抛下师门,抛下朋友,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道别也没有,亏我、亏我……”

    “亏你什么?”陆丘山啧道,“亏你从西域追到中原,亏你一天到晚火烧屁股一样的逼着春眠找解药?”

    顿了顿,道:“别忘了,不争峰那一夜,喊打喊杀冲在最前头的就是你!”

    闻怀瑾恨道:“我那是气他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跟我商量,结交魔教、触犯门规、见色忘友、是非不分,冲动、轻信、逞强、不把我当朋友,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越说拳头攥得越紧,怒容愈发凛冽,一双凤眸着了火似的:“枉我当着少林方丈的面,跟那姓袁的老猴子撕破了脸的维护他,弄得全武林都知道昆仑山有个目无尊长的狂妄小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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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玉虚叔叔什么脾气(s)?(),

    还当着全门派的面说自己喜欢上一个魔教人士()?(),

    就不能憋着私下说?晚说一句他能死还是怎么着?他是小叔叔最得意的弟子()?(),

    这是生生打他的脸——我冲他挤眉毛弄眼睛,脸都抽筋了,他那头犟驴,就知道梗着脖子说他自己的,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陆丘山捻弄着缀在袖口的玉佩,硬逼自己听完了这一大串抱怨,摇头笑道:“听听,听听,你这也叫‘爱之深,责之切’了?”

    “没完了?我不要面子的么?”闻怀瑾倨傲的昂着头,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别提那个字,我听着起鸡皮疙瘩。”

    陆丘山弯着眼角,笑容愈发柔和:“故渊到底有没有把你当朋友,今天他可是亲口说了,你也别愤愤不平了——你跟我说句实话,还打不打算追了?”

    “去,怎么不去,那魔教长得鹰头雀脑贼眉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闻怀瑾冷哼一声,神色忽然严肃,“我方才对故渊说得那番话都是真的,若那魔教对他心怀不轨,此刻能帮他的,只有我们了。”——

    却说林故渊和谢离两人于傍晚时分接到了江如月的纸条,称一切准备完毕,明日便可启程。

    两人稍一合计,准备了些乔装易容的物品装扮,涂黑面孔,身着破破烂烂的白布衫子,扮作行脚挑夫,一路跟随峨眉女弟子的车马,两日便到了泰山脚下,天不亮便开道进山。

    泰山绵亘万里,巍峨错落,众峰争雄,山内古木森森,遮天蔽日,明明山外阳光明媚,一进山里,周围忽然晦暗深邃,只见林间栈道蜿蜒,古道两旁大树合抱,山风阴湿,阵阵寒气挡不住的往骨头缝里钻。

    泰山为五岳之尊,历朝历代皇帝喜来泰山祭天祈福,因此山路修葺颇为完备,路旁彩旗招招,庙宇林立,过了五马岗亭,进入泰山派腹地,至此游人彻底绝迹,泰山派戒备森严,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了身穿墨绿长衣,腰挂重剑的泰山派巡山弟子,那弟子上前向江如月一行人询问原委,查看拜帖之后自去峰顶禀报。

    不多时从峰顶下来一群泰山派年轻弟子前来迎接,恭恭敬敬地向众师姐师妹问好。

    江如月等峨眉女子艳绝江湖,平日甚少在武林出没,那泰山派弟子嘴上虽不明说,心里却也好奇的很,有一个两个不怕事的见她们所带箱笼行礼甚多,那些箱子又多半系着红绸带,笑着询问:“早听闻江掌门要于近日拜访我们泰山派周掌门,不料想如此客气。”

    江如月长眉淡扫,不卑不亢,淡淡道:“若论辈分,我该叫周掌门一声世伯,小辈见长辈,自然应以礼相待。”又道:“侄女虽为峨眉掌门,但年轻不懂事,怎么能比得上周师叔礼数周全,一进山东地界便送了我们一份大礼。”

    她暗指前日那伙蒙面刺客偷袭一事,语气颇为讽刺,那泰山派弟子却似是不明其意,微笑着不答话,江如月心想就算周誉青的打算必不会让这些外围弟子知晓,也就作罢了。

    那泰山派弟子偷瞄众师妹师姐,面孔微微泛红,道:“泰山风景壮丽,这季节百花盛开,晨起云雾缭绕,观日出赏云海再好不过,江掌门若不嫌弃,可以多住上几日,仔细游览山中景色。”

    队伍里一名年轻姑娘把玩着辫梢,快言快语:“有什么可玩的,我们峨眉最不缺的就是好山好水,我们整日住在山里,闲了喂喂猴子,还稀罕你们这点烂石头烂水窝?”

    泰山派弟子倨傲道:“泰山为朝廷祭天重地,除风景秀美,还有不少名胜古迹和文人墨宝,常言道‘泰山安则四海安’……”

    那姑娘冷哼一声:“皇帝老儿的东西,平头百姓见了倒可拜上一拜,我们武林中人,谁怕那些官宦贵胄?理它作甚!什么墨宝,我们不懂,也不稀罕看。”她声如黄莺,连讽带刺,那泰山弟子原想在江如月跟前炫耀卖弄一番,不料吃了个憋,面色很是难看,勉强道:“那便请诸位不要乱走,免得不小心闯了禁地。”

    江如月道:“怎么,你们泰山派内还有许多禁地?”

    那弟子道:“那是自然。”他兴致不高,随手向左边一屏五指状的险峻山峰一指,“那是天子峰,半山腰有座净水庙,自古便是祭天参禅时百官歇脚之处,一直到山顶都有官兵把手,是泰山的禁地。”江如月向谢离和林故渊乔装的挑夫使了个眼色,又问那泰山派弟子:“你们的人也去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