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轿外,年轻的小侍从是谢熠秋赐给顾濯的,名叫误之,方才一直在外面候着,顾濯没让他跟上去。
    误之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玄师何必与一个罪臣言说良久,也不看看他那副狂妄的姿态。陛下得知您与他见面,定然会不高兴的。”
    顾濯道:“你是没见过他真正狂妄的模样,他已经够谦卑了。”
    马车踏着雪,偶有几阵微风拂过车帘,顾濯身上挂着谢熠秋赏赐给他的并蒂莲玉佩,在腰带上一摇一摆。
    因为下雪的原因,车行得很慢。顾濯本不该在大雪中乘着马车出来,只是李南淮选的地方距离皇宫实在远。
    不知怎么的,马车停了下来,只闻误之道:“玄师,前面好多人聚在那,咱们怕是过不去了。”
    顾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忽觉一阵寒风飘进了领子,“这条主道离皇宫最近,绕道的话……”
    谢熠秋这个狗东西,虽然是放他出来,但是时间还是把控在自己手里的。若是他晚回去了,谢熠秋怕是会不乐意。
    误之道:“那奴才过去看看。”
    “不必。”顾濯跳下车,正好他也不想在车里待下去了。虽说天气严寒,但前面聚集的人确实不少,两人走近些去看。
    刚从人群中挤出一个缝,便见一个少年狠狠摔在了自己脚边,周边人一阵唏嘘。
    那少年颤抖着撑起身子,发髻也早已凌乱不堪,歪到了一边。顾濯看这少年心高气傲,颤颤巍巍爬起来,雪白的地上留下一小片红。
    少年胡乱擦了一把鼻子流出的血,对着前面那身着黑色飞鱼官服的人露出恶狠狠的神情,道:“再来!”
    那官员似乎毫不留情,一把将腰间的佩刀摘下,丢到了一边属下的手里,脚下猛踩,激起一大片雪。
    顾濯竟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在雪地里打架,打的脚下的雪成了掺杂着血水的泥,当真是有趣。
    这少年看着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那官员却看着像是有三十多岁了。那人轻笑,“小子,你可要想好了,我这一拳下去,你不死也能残废。现在要么老老实实进去给店家赔罪,然后去官府衙门。要么,我下手不知轻重,你若伤了筋、动了骨,跑都跑不了,咱们还是得老实去衙门。”
    少年一身破破烂烂,脸上手上冻的青紫,还是攥着拳,咬牙道:“狗日的店家诬陷小爷我!自己手下的人看不住偷了东西,就赖在我身上!我凭什么给他赔罪,我一身的淤青谁来赔?!”
    “那你就到衙门里慢慢想好了。”
    那人面露狠色,手上丝毫不留情,一拳重重地抡像那少年,少年虽然身上不少伤痕,刚刚也被打的不轻,但是还是极其不服,表现出宁折不弯的姿态,抽身一躲,随即用那比对方小上一倍的拳头狠锤在了对方的肋骨。
    那官员直接被逼退几步,喘着气狠狠盯着少年。
    两人打的起劲,周边的看客看的也起劲。顾濯本来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方才那官员对着少年说的话,似乎……有几分熟悉?
    少年的身姿比较小,也很灵活,虽然躲过了那官员的几记重拳,但终究是比不过那人的身材魁梧高大,又被狠狠地放倒在了地上。
    高大的身材遮住了微微露出一点的阳光,少年摔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仰头看了一眼,又艰难地想要爬起身。
    顾濯还是记不太清,难道是文里一个重要的人物,要么他怎么感觉似乎有点印象?
    顾濯绕到了少年身边,从那个角度看见了那官员不屑的面孔,猛然惊醒。
    当初他刚穿越进来的画面终于浮现在了自己眼前,那时他还迷迷糊糊的,是被人从家里抓进诏狱。而当时来逮捕他的人就是这个人!
    顾濯盯着那人,惊叹出声:“真他妈冤家路窄啊……”
    身边的误之完全不知道顾濯在说什么,但是他很着急,毕竟时间不早了。“玄师,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
    顾濯现在恨得牙痒痒,当初把他抓进诏狱的人在这里当街跟人斗殴,原以为又是两个无名炮灰,他还看得津津有味,现在看来,原来是老熟人。
    他还真不打算走了,这少年被打的挺可怜的,那官员……不对,穿着飞鱼服,应该是锦衣卫。这锦衣卫又不会听人辩解,这少年怕是凶多吉少,生死难料啊。
    误之见顾濯不动,以为他没听见,又问:“顾玄师,咱们该走了。”
    那锦衣卫本是要将艰难爬起的少年按倒在地,忽然手上一顿,似乎听见了什么,缓缓抬头望向了顾濯这边。
    第17章
    这一眼,既乍然又惊悚,顾濯一看到他的眼神,像是心里身子凉了半截一样。虽然他现在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更何况他现在遇到的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咬了他的大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