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顾濯淡淡道。
    大门随着漫天飞舞的尘埃轰然敞开,来人不急不徐带着身后刀尖上还滴着血的锦衣卫。门外射进来的光束背对着他,让人看不清脸,却能看得出来这副身段是个老实的和尚。
    “顾大人让贫僧杀人,实在为难。”
    顾濯让身后的人提好了贼人,扫了一眼此木,“你手上的人命可不比我少。”
    .
    陈盛府上设了不少护卫,他紧闭着大门,好似这种事情已经做过了无数遍。他并未觉得慌乱,却又有些不安稳地坐着,手中的茶盏都是晃动的,发出急促紊乱的响声。
    或许从前他遇上的都不是难对付的人,而如今却好似遇上了刺头,还是两个刺头。
    府门敞开,院子里空旷安静,唯有几个婢女端着茶往正厅去送。陈盛见人来了,急忙起了身,硬挤出几分笑容,大喊道:“顾大人快请进!可有伤着自己?”
    顾濯进了门将钥匙往手底下的桌子上一搁,道:“州丞的钥匙拿回来了。”
    陈盛喉咙一紧,这钥匙既然拿了回来就说明顾濯定然是见着了那位姓叶的,怕是此刻已经将人擒住了。就算没能将两个人都困死在里面,好歹也算除掉一个。
    他转而笑道:“多谢顾大人出手相助啊!陈某的这条命是顾大人从贼人手中救下的,楯州百姓的命也是顾大人救的。”
    “州丞今日的运气可真是不算好。”顾濯坐下来,“既遭人追杀,又被偷粮。那贼人怕是始终盯在州丞和粮食身上,州丞怎能如此不谨慎?”
    “本官从州丞口中得知,那粮仓中的粮食不止一千五百石,本官今日也算亲眼见过了,怕是五千石都不止。州丞若不藏紧了,有些人的心思便一直放在那里。”
    此刻对那些粮食有心思的怕是只有顾濯一人,但他说的飘飘然,好似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自然,陈某打算赠与顾大人一千石,报顾大人恩情,也算是为朝廷尽一份力。”
    “州丞既无兵马也无朝廷许可,就算有人来抢,朝廷也护不了你,这粮食在州丞手中几日便多几分不安稳。到时候,就连州丞许本官的一千五百石,本官怕是也拿不到手了。”
    手边的热茶冒着氤氲热气,当真是来的及时,竟叫他赶上了这一口茶水。
    “许诺朝廷的粮食,自然不会少一分。”
    顾濯笑,“好,一千五百石过些日子运到来此处的靖云侯手中,剩余的便交给朝廷。”
    陈盛忽然胡子一抖,惊道:“你是要所有的粮食?”
    “是朝廷替你保管,什么叫做‘要’?”顾濯端起茶盏,凑在嘴边轻轻一吹,抬眼道,“本官不会每日都能救你一命,既然粮食是招致祸端的源头,不若直接交给朝廷。况且,楯州本就是北明的地界,何止是这里的粮食,天下的粮食都是陛下的。”
    顾濯招招手,将抓来的人押上厅,陈盛一看便忽然阴沉了脸色。他是慌了,他只知那日两个人在自己这里争抢粮食,定然是不对付的,却没想到,顾濯竟然没有将姓叶的拿下。这两个狐狸!
    陈盛没说话,只使了个眼色,便只闻门窗忽然紧闭了起来,厅内不知从哪里涌出了许多暗卫,而院中也传来了不少嘈杂的脚步声。是府上藏得暗卫,一个个在房檐上跳了下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顾濯,你好手段啊!”陈盛道,“当真是欲壑难填!你今日不仅拿不走五百石粮,也休想活着出去。”
    顾濯淡淡放下那茶水,“虽是好茶,可惜本官这脾胃受不了里面的毒。”他起了身,疑惑道,“五百石?州丞许本官的可是五千石啊。”
    外面天色阴沉,暗卫们脚底踩着泥泞的水坑,黑压压的一片。
    陈盛吹着胡子,瞪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人,道:“不中用的东西!”
    顾濯轻笑,“确实不中用,杀了吧。”
    那人一抬头,迎面便是顾濯拔.出来的刀,生生刺穿了自己的胸口,血瞬时溅了一地。
    “还真是心狠手辣啊?”陈盛阴着脸立在对面,中间隔着好几个拿刀的人,直直地对着顾濯。
    顾濯虽也带了人,但左右不过身边那几个锦衣卫,虽然跟着顾濯个个练得身手了的,但面对这么多暗卫,怕是也难敌其手。
    “顾濯,你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当真是为了朝廷!”陈盛大笑,“楯州的粮食足以给五六个州做军粮!当年裴氏便是如此拿住朝廷,堂堂皇帝都不敢与之抗衡!谢氏的江山实则是在裴氏手中,可如今却到了李氏手里。顾濯,听闻你是裴氏义子!江山从自己人手中到了别人手里,你心里大抵是十分不快吧!你知道有楯州便有天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