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熠秋这么聪明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顾濯居心叵测,可顾濯却又明明没有对自己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找不出一件能将他打入牢狱的罪名。
    顾濯怔住了,他在心底乱了阵脚,想着自己当初到底做了多少蠢事,活该被他一笔一划记住了。他贴着他的额,“当初是我做错了。”
    “不,若无你,我早该被千刀万剐。”谢熠秋哑了声,“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用最好的一切待我,最后却是为了旁人,亲手将我推进地狱。衡之,我当真是爱你了,是你让我爱你的。”
    不及他说完,顾濯便从他脸颊跌落的泪看见了真心,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子如何在自己怀中哭成了泪人,他说的话全都是对的,字字锥心,却不是刺在顾濯身上,而是刺在了自己身上。顾濯猛地将那唇吻住,他衣衫半挂着搭在自己身上,被顾濯攥的皱巴,脸上生出一股潮红。
    顾濯并未从他的脸上挪开,而是继续将他的泪舐去,他心里的坚甲早已因谢熠秋而分崩离析,碎成了碎片。他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在谢熠秋耳边咬着耳朵,说:“是我让你爱我的,我求你只爱我。”
    第91章
    如顾濯探查得知的一样, 除了通州,还有费州与濮州,这三州一个在楯州东北, 一个在西南,还有一个在顾濯去往楯州的路上。这三州犹如半个圈子,将楯州围住,再加上与楯州毗邻的西奴, 楯州便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他们宰割,就算是有心想要反抗, 也绝对无济于事。
    如今顾濯亲手杀了楯州的州丞, 瞒得再深也很快能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郑覃这里的火刚扑灭, 便来了人。郑覃弄了一身灰, 气恼地将一桌子菜推倒,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位客人, 便急忙去牵马。谁知身边那小将士急忙道:“将军, 宁枕山跑了!”
    郑覃额上猛地一跳, “什么叫跑了?!不是让你带他躲避一阵子再回来吗!”
    “宁枕山上马快, 策马更是快!属下跟不上他!等跟上去了, 才见着顾濯也在, 宁枕山被顾濯手下的人护送着西去了!”
    郑覃气恼地将他踢出去,大骂道:“你他娘的哑巴了, 现在才说!”现如今已是深夜,他怕是早已出了通州了。
    那将士滚了一圈, 急忙爬起来跪在地上, “可是粮仓……”
    “你还多嘴!”郑覃猛地抬脚, 将人吓得又滚出去一段距离。
    郑覃火气未消, 便又进来个不怕死的,行色匆匆。“将军!濮州来人了!”
    郑覃一甩手将马绳丢给地上跪着那人,找地方洗了脸,等回到厅内,那人已经喝着茶等着了。
    座上这人便是如今的濮州州丞之子,名唤张文阳。其父张阴,曾是濮州河西县县丞,那是濮州为数不多的略为富庶的一个县。北明虽为大国,但实际上唯有帝京最是富裕,边疆地区最是穷困,其中便包括通州、费州与濮州这三州。这几个州穷困百年,可在前几年的时候却突然富裕了起来,便是青甘亡了之后。
    张文阳此人最善交际,身处边境小县,却结实许多富家子弟,不仅在各地皆有好友,甚至在帝京也有人脉。
    他口中喝的茶是他自己带来的,郑覃不喜喝茶,从来都是拿酒招待人,府上自然不会备这种东西。
    “听闻顾濯来了通州,郑将军大概已经见过他了。”他瞧着郑覃一身埋汰,也猜想出来了一些。
    “他是好手段啊!商议不成便直接一把火烧了我的粮仓,简直毫无人性啊!”
    “你那粮仓里估计也没有几粒米。”张文阳道,“他是好手段,他在楯州的时候跟着陈盛发送的驿报查到了通州,今日他来了你这里,估计下一个就是濮州了。”
    郑覃哼声,“你知他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是军械呀!他是在楯州来的,大抵是已经将楯州的那两万残兵收入麾下了。”
    “他要军械你便给,这批军械原本就是当年朝廷送往青甘的,如今的陛下是谁你我都不必多说。以他的性子,这批军械早晚要查,那两万士兵也要查。军械到了顾濯手里,可就与我们无关了。”
    郑覃猛然一怔,话虽如此,可是这批军械是帝京来的,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威力仍是不减。
    张文阳道:“军械而已,将军手上精兵数万,何必在意这些?他烧了你的粮仓,定是要拿粮食威胁你的,这批军械放在自己手里一天都是风险,不若换成粮食,放在手里才算安稳。”
    郑覃微微眯眼,“你怎知他拿着这批军械不会谋反?又或是他是在引我上套,表面说是买军械,实际上是不是在替陛下私下查探?”
    “若真是私下查探,可就不会买进自己手里了,而是该留在你手里,他才有理由治你的罪。若是他真要谋反,那也与我们无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