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出鞘的声音与如雷贯耳的吼叫在冬夜响彻,不知从哪里飞射过来无数寒箭,射倒了许多人。
    白袍之下领头那人大喊道:“给我砍了阿尔斯愣的头!拿去呈递可汗!”
    夜色瞬时被火光照的通红,他们手里握着弓箭,箭头点着火,冲着一个个帐子射过去,偌大的营地瞬间被烈火包围。
    “找到主帐!不必活捉!杀!!”
    忽然一阵马踏雪地的声音传出,马蹄激起千层雪浪。阿尔斯愣跨坐在马上举着刀,大呵道:“兄弟们!猎物送上门了,今日吃肉!”
    .
    冰河隘内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顾尔金身着盔甲堵在隘口,身后是千军万马。
    不多时,山头上涌上了无数兵马,阿尔斯愣手里提着绑在一起的许多头颅,丢下山,笑着瞧着它们滚落到顾尔金面前,染了一条血红的山路。
    他冲着山下喊话,“顾尔金!徘徊数日,口中是否还有余粮啊!若是没有,我这里有刚刚炖上的人肉!”
    顾尔金瞪着眼睛,他的身后是莽蒙的儿郎,面前的头颅也是。
    查干的阴鸷的眼睛盯着地上的头颅,似乎饥渴地等着一口新鲜的血肉。
    顾尔金猛地抬臂,只见查干忽然展翅,飞速地冲向山头,如一支利箭。阿尔斯愣身边的军士急忙提刀拦在他面前,下一刻却被查干啄掉了眼睛。
    他眼眶中流着血惊叫着跌下马滚下山。阿尔斯愣瞬间阴沉下了脸,摆摆手,周围出现了无数弓箭手对准顾尔金,以及巨大的投石机。
    顾尔金呵道:“今夜拿下冰河隘!了却战事!便可回蒙都见父母妻儿!”
    他提着锋利的牛角柄弯刀,猛夹马腹,冲在最前面,身后将士挥舞着弯刀,在寒夜里冲锋,正面迎击飞射而来的箭矢与巨石。
    密网一般的箭矢横扫山下军队,查干盘旋在天上紧盯着阿尔斯愣的眼睛,猛地冲过去,却被他一刀驱开。
    阿尔斯愣怒气上头,恶狠狠道:“爷迟早宰了你!杀下山去,活捉顾尔金!”
    他们呼号着冲下山,却在入平地的那一刻滚下马。山下设了绊马索,藏在雪地里,马匹被瞬间绊倒,顾尔金见状一刀砍了滚到地上的人,举着沾染了血色的刀,道:“给我血祭战死的兄弟!”
    步兵蜂拥着爬上山,时而有被箭射中而滚落的,但却个个不怕死。阿尔斯愣粗喘着,亲自拿上了弓箭,却被早已冲上来的人一刀砍了马匹,将人摔了下来。
    阿尔斯愣目眦欲裂,他无法后退了,顾尔金的人全都不怕死,他们能生生爬上山来,踩着滚落的尸体爬。
    “顾尔金!你定要与我争夺这方寸之地吗!”他大喊,“老可汗此时是否将死!你即便是拿下了冰河隘,回到蒙都便能如愿以偿登上可汗之位吗!”
    失了这方寸之地,便要任凭阿尔斯愣长驱直入,便要失了往西数百里,他知道。可是蒙都也岌岌可危,那是莽蒙最脆弱地方,撑不住族老之间的争斗。所以他除了即刻拿下冰河隘,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殊死一搏,但他不能死。若他死了,蒙都就真的乱了。若可汗死了,蒙都也真的乱了。
    可汗随时都可能死,他早已撑不了多久了。顾尔金的额上冒了汗,捏着刀瞪着阿尔斯愣,“今夜,定要拿下冰河隘。”
    他在蒙都安插了许多护卫与探子,只要蒙都有变,他便即刻回去平叛。
    身后快马飞驰,传讯兵用莽蒙话高呵着“让路!”
    他冲到最前面,如烈风一般,险些绊倒,急忙扯着缰绳。
    “殿下!”马上人用一口莽蒙话高呼,“可汗病危!蒙都乱了!”
    顾尔金猛地勒马,他扶着长刀,满面雪霜。刺骨的寒风刀刮一样刺痛他的脸,他望着对面山头上燃着的火把,血丝布满了双眼。
    他要选,失去数百里疆土与失去蒙都,他要选一个。
    查干雪白的羽毛被鲜血染成艳丽的红色,它口中叼着一颗粘稠下滴的眼珠子,高悬在空中眺望整个染红的雪原。
    阿尔斯楞瞧着那受伤的猛虎,忽然大笑着道:“你父将死!还不滚回你的蒙都!”他要的就是这个!他要看他们互相残杀!
    天黑了,他们在耻笑受制于蒙都的莽蒙大王子。科尔沁部统治着莽蒙这只雄鹰已过百年,蒙都若失,便一切都败了。他败不了,他不能败!
    顾尔金抬臂,查干眼睛锐利,迅速落到了顾尔金的臂上。
    “科尔沁部,雄鹰不败、不降!”
    身后发出一阵铛铛的鸣金声,阴沉厚重。
    闻鼓出兵,闻金收兵。这是北明作战的收兵信号,莽蒙虽为北方游牧族,却也学到了许多中原文化。
    雪融了,与血交杂在一起,汇成了血河。阿尔斯愣站在山头,提着刀阴阴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