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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我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注视着他随着我移动的目光,安安静静等着他说明来意。
    他看着我静默片刻,温和一笑,“我想带你出去走一走,教你一些简单的事情。”
    我便也笑,“好。”
    他在前面慢吞吞走着,我慢吞吞跟在他后面,听他慢吞吞地讲着话,心中宁和。
    ——“秦府比陆府要大许多,他们家人多。这边。”
    我安静地听着,一点一点看过去。
    修剪整齐的草木,新奇曼丽的花,甩荡着尾巴的小鱼在池子里晃悠。
    “那是月季花,红鲤,假山。”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这边是厢房,是秦满的院子。”
    我点点头。
    他一脸好笑地拦住我,“再往前走就到正房了,正房一般住老太君和一众夫人,我们不能进去。”
    我想了想,“我们住在秦满的院子里?”
    昭戎笑了笑,解释得很细致:“秦满独占东西两个厢房,一整个院子都是他的。按理我们该住在秦府驿站,不过如此一来不方便他看着我们。若是住在秦府也不好安排在外院,毕竟我拿着信物,不好怠慢,离得近些,总好照顾我们。若住在外院,万一真有不长眼的外院仆人哪天冲撞了,反而显出秦府治府不严,所以干脆放在西厢房。”
    我沉默了。
    原来住几天屋子有这么多事情在里面。
    在遇见我之前,昭戎可能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吃得不安稳,睡得不安稳,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像秦满和昭戎这样的人恐怕也有很多。他们相互计较着,他走的每一步,恐怕都会担忧有没有行差踏错。
    我放轻了声音,问道:“累吗?”
    陆昭戎本安然处之的笑容淡了几分,慢慢撩开眼睫凝视住我。
    我看到他眼里的哀伤。
    ……就像没有管理好的情绪,不听话地朝我涌来,又迅速被他关回去,恢复了以往的温和从容,答道:“多谢长玉关怀。我还好。”
    他眸光里蕴藏着柔情,轻轻地抚了抚我的鬓发。
    我这次没有躲,只是目光宁和地注视着他。我想安抚他,但我不知在此情境下如何表达这个情绪。如果,他觉得这个动作能够得到安抚,我不会拒绝。
    ——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从这离开?”
    秦满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我抬眼看去,他懒散地斜倚在回廊的木柱子上,环抱着胳膊,眸色如暗沉的深潭,没有丝毫光线折射出,看不出表情地睨着我们。
    昭戎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神色平静地转身同秦满对视。
    秦满极其不耐地移开目光,嗤笑一声,“两位,是没给你们准备房间吗?站在我门口卿卿我我,没问题吧?”
    昭戎伸手将我往他身边拽了拽,眸光冽冽,“羡慕?”
    秦满冰冷的眼神霎时间扫过来,半晌没说话。
    气氛僵持了片刻,秦满慢慢站直了身子,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转移话题道:“已经去信锦城,来回半个月。”
    说完又看了昭戎一眼。
    陆昭戎礼貌一笑,“多谢。”
    他又负手转身,脚步一顿,回眸,抬了抬下巴,“叫什么?”
    我回道:“于长玉。”
    秦满垂眸一笑,“好名字。”
    昭戎低头勾了勾我的手指,我转头看见他柔和的笑,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再抬头,秦满已经不见了。
    陆昭戎目光平静地朝他走远的方向看过去,显得有些清冷,回眸时神态却温和,“等秦府众人祭祖归家,少不了一番会面。到时素食宴请,隔天还要大宴,我带你去外面买些见面礼。”
    我仔细想了又想,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开口:“买?”
    昭戎笑道:“秦南川允了银子,不用白不用,左右我们是来打秋风的,秦府上下寸土寸金,不差我们两个。”
    我没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只知道用人家的东西需要人同意,但我不知道还得拿东西来换。毕竟我在天虞山上向来没有遇见这种事情。
    从街上走过去,卖物品的人会从怀里拿出铜色的小圆环,或者银色的小石块,瞧着精细亮眼,拿来换他们想要的。昭戎说圆环叫铜钱,银块叫白银,最贵的是黄金,它们统称为钱,或者银子。
    形容寡瘦的男人在店门前讨价还价,眼眸深处暗无天日的疲倦层层堆砌,细纹横亘在脸上,时而显出几分急切。我掠过男人的脸,看见店家的人头上缠着蓝色的布,粗布麻衣,眼神中与之一般无二的无光无彩,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催促着人离开。
    祭祖节妇人忌出行,几乎见不到女人在街上,原先我瞧见的街道虽算不上热闹,可也人来人往,我还以为大家关系都挺好。却没成想一文一两皆是要斤斤计较的,我顿时有些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