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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又过了一会儿,他竟一个人越笑越起劲,仿佛在这件事里记起了其余的事情——陆昭戎忍无可忍,心道于长玉果然本质上就很恶劣,于是抓起桌上一本没在看的册子砸在屏风上,“于长玉!”
    屏风内瞬间被砸没了声音。
    陆昭戎朝屏风上瞥了一眼,实在气不过,强压下怯意,冷声道:“出来练字。”
    那神仙又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任劳任怨地拾起地上的册子,端正坐在桌前铺纸,自己研墨,然后挑了只趁手的笔来练字,半句也没再多说。
    室内再度回归平静。
    陆昭戎悄然松了口气,终于安下心来看账册。
    ……
    于长玉没待多久。
    陆昭戎侧目瞧着他,那神仙姿态高贵又疏远。
    他手里的笔还未放下,撑着脑袋的模样里掺杂着困倦,笔锋凝聚的墨迹欲落不落,似已强撑着坐了许久,不得不合上眼歇着。
    他悄悄伸手,不动声色地把那支笔抽出来,安安稳稳地挂在笔架上。
    长玉眼睫细微地颤了一下,手指虚弱地动了动,似要来抓他。
    陆昭戎淡笑了一下,轻轻接住他微凉的指尖,心神一动,趁着间隙追过去,极其轻柔小心地,在他唇边印下看似无知无觉的一吻。
    席间悄然袭来微弱的波澜,桌上的练纸同账册一齐鼓胀了片刻,随着声息平静,于长玉安然陷入沉睡。
    陆昭戎缓缓抬眼,唇边似有若无地牵动了一下,然后才默默起身看他。
    既非无情,便总不能他一个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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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落笔丹青惊鸿客
    我是被昭戎叫醒的。
    醒时正在桌前坐着,想来是练字时偷懒被他抓了包,不由有些心虚,忙端端正正地坐好,尽力做得乖巧些。
    今天也是枯燥费力的一天,没有其他的活动,只是两个人一起坐着。
    不过好在有昭戎在,我多少还是能寻些乐趣。有时会偷偷看他一会儿,悄悄叫来穆青说小话。
    昭戎对我没有太严苛,夜里尚还好生安抚我了一番,叫我觉得……倒有些为难他。咳。
    他睡时看起来很累了,但我却精神得很,揽着他看一会儿亲一会儿,惹得他不胜其烦,最后赖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确实有些激动。明日便是曲水宴,不知会有什么事情在宴会上等着我们,昭戎会像在折花楼上一般大展风采。我还能见到沈桑和梅先生,他们应当都会去的。
    曲水宴和折花楼上不太一样,他们绕着潺潺流水设了席位,有专来玩乐的规定。
    比如将盛了酒的杯子放在溪中,如今天气还冷,水流缓慢,便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杯子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便即兴赋诗并饮酒。
    昭戎说我们不必去得太早,容易生是非。
    我深以为然。毕竟淳于家一日之内失了许多粮铺,又遭“贼人”掳去了家中小儿……昭戎本意当是想叫那个爱喝花酒的淳于晏,巧遇一下被拐卖的三公子,然后借机解了拐卖人口的事情。但想来家里那么乱,他也不会再专跑去喝酒了。
    所以淳于三公子应该还是没能找到,我想,大约昭戎没能想到这一层,还是单纯想叫那位三公子吃些苦头?
    我记得,他说淳于三公子尚在读书年纪,大约没有经过大风浪。
    昭戎怕我坐在外面时候长了会冷,特地备了厚厚的裘衣,穿衣时也找了尤其挡风的料子,走起来有些笨重。
    还是他先下去,然后把我接下去,规规矩矩地拉开距离。
    我们到时天气已经很晴朗了,许多所谓贤才已经差不多都在。我瞧里头年纪多有参差,但都是层次不一的文人气质,像一大群梅先生在那里坐着,场面颇为壮观。
    周遭一片枯林,凉风阵阵,清澈的溪水环绕过一个亭子,四面垂着纱,影影绰绰透出些倩影,想必是长孙容姒在里面。
    大概还有别的比较厉害的女子。
    我瞧见沈桑在不远处同人说笑,身边陪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比沈桑矮了半个头,我想了想,大概是长孙家那个喜好练武的小公子。
    我本是想看看那姑娘比起沈桑如何,但余光瞥见昭戎在旁边,便生生忍住了。我想左右……也无人及他貌美的。
    不过我没有看到梅先生,倒有些疑虑。
    料峭的岭石间夹着苍翠泛黄的细杆,叶形修长纤细,尖端有些干枯,但大体上是绿色的。昭戎说那叫竹子,君子好竹。
    我同他一道朝沈桑那边过去,问:“你也喜欢?”
    昭戎似愣了一下,眸底的笑意微微撩动,反问道:“原来上神心里,君子之言与我有关?”
    我心思动了一下,没能接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