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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如琢+番外

    后知后觉才道他借此撩拨我,却还是顺着此话生出些柔软的心情。
    说不上来,有些细密,有一点淡淡的愁绪和绵长的温柔,便如……前面的流水,叮叮咚咚,不够清脆,只在水下面有暗流的声音,然后把手伸进去,水从指尖划过去般的柔软。
    恰逢近处有人吟句,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便想,为何昭戎取字时不依照这句话呢?断为切,磨与磋同义,而琢为细细修之,便如陆昭戎带有伤痛的仪态,优雅精致,剔透勾人。
    可我又一想,磋琢到底残酷些,想来不必时时提醒他一直这般过着,任人雕刻而无人疼惜……我心底刺了一下。
    “——拜见上神。”
    我回过神,见沈桑带着标标准准的君子礼,低眉顺目,仿若半分不认得我。
    我默了默,“起吧。”
    “谢上神。”她转而向昭戎,“陆公子。”
    长孙家三公子跟着她行礼,有样学样的,一副小娃娃姿态。
    我不由得对她柔和了些,“小丫头,你叫什么?”
    “阿妩。”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干净透彻,“我是长孙家三公子,叫长孙容妩,上神叫我阿妩便好。”
    长孙容妩。
    我默默念了一遍,“今岁几何?”
    小姑娘又福了福身,“回上神,今年十岁。”
    我朝亭子里看了一眼,道,长孙家很会教养孩子。
    “陆公子坐这边。”流水席里款步来了一位婀娜女子,一双眼睛笑时如弯月,着墨绿色贴身衣裳,尤显身段和风情,“宓儿失迎了。”
    这姑娘满身带着锋利的气息。
    想来便是那位精于算计的二公子,长孙……容宓。
    长孙容宓走到近前才恍然发觉,娉娉袅袅地福身,嗓音千回百转,“见过上神。”
    我被她顾步生情的模样惊得不轻,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想、想来妖娆妩媚这词用在昭戎身上不太合适,倒像为眼前这位量身打造的。
    我僵着身子愣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挪过视线瞧了昭戎一眼,心底才总算安静了,“起吧。”
    “谢上神。”
    我跟着长孙容宓,昭戎跟着我,沈桑跟着昭戎,后面再有一个小尾巴……一行人浩浩荡荡从各路才子身前身后路过,瞩目的视线交汇错杂,好不热闹。
    长孙容宓殷勤地替昭戎斟酒,妙语连珠,布菜时手法极快极准,又不失优雅风度,眼睛从昭戎脸上一瞥一瞥的,很快把人哄得眼眸带笑,回应也积极起来。
    我瞥了一眼,碟子里大多是昭戎平常吃的。
    这姑娘,倒是察言观色的一把好手。
    能说会道,妩媚天成,气质不俗,善与人亲近。
    沈桑也在一旁替我盛汤,小阿妩在她的指挥下略显笨拙地倒茶,我接过桑儿递过来的甜粥,又朝旁边瞥了一眼。
    长孙容宓搁下筷子倒酒,尚有半杯,陆昭戎抬手在她手腕上压了一下。
    那姑娘手指一勾便停住酒水倾倒的趋势,抬眼看他。
    继而收到了陆昭戎温和的笑容。
    我静默着收回视线,勺子不经意间碰到碗底,异常清脆地“叮”了一声。
    我动作一顿,愣了一下。
    长孙容宓转头看着我,沈桑瞬间低下头跪坐在一旁,我余光里尚能瞥到她一副惨不忍睹表情地挤弄眉眼,仿佛不忍直视。
    陆昭戎好似僵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收回手,侧目瞧我。似有沉吟,他斟酌着开口:“勺子不趁手吗?”
    长孙容宓迅速接过去,“阿妩,去叫人再拿只勺子来。”
    “是。”
    陆昭戎笑着接回去,“许是勺子不够精美,上神见惯了好物什,多有挑剔。”
    沈桑福身起来,“宓姐姐,我瞧着上神喜欢清净,咱们就回去吧?”
    长孙容宓愣了一下,然后笑盈盈地点了点头,躬身而退。
    我瞧她去不远的地方叫了小童,一番耳语,那小童匆匆而去。
    “长玉?”陆昭戎轻声询问。
    我默了默,“嗯。”
    “……”
    没了后话。
    不多时便见几个人抬了一大只圆滚滚的事物,搁在不是太远的地方,几个小童匆匆在席间穿过,俯身同座位上的人说了些什么,席位便开始四散,三两个人一簇坐着。
    我静静地看着,听昭戎笑了一下,夸道:“很伶俐。”
    我指尖不由自主攥了一下,侧耳听周边的声音。
    “怎么突然挪位置了?”
    “击鼓传花,鼓声停便取令飞花,三人或两人一组,接不上便每人自罚三杯。”
    “那流觞该如何?”
    “换上长孙家窖藏的好酒,停在谁跟前记上一笔,宴后把作诗送去亭子里,长孙姑娘觉得好的,便赏酒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