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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其实很早很早我就认出来了,在你送药材过来的那个夜里,遗落了一只香囊,我看到了里面藏着的舍利,所以后来才会去找你,想要和你一起完成任务。什么故乡在雍州,家中世代行医,都是唬人的鬼话,哄你信我的。”近心情更怯,容悦的喉间涌出一股酸涩,小心翼翼地更靠近一步,“我认出了你,却这么久都没有告诉你,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了实情,这些是我的错,我都认……”
    “我知道。”
    淡淡的声音落入耳中,却如千钧万钧巨石铺天盖地倾轧过来,容悦愣在了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你知道……什么?”
    “我早就知道你是他了,我也知道你认出我了,只不过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罢了……”
    像是数道雷殛从天落下,击灭了容悦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原想,或许深埋了许久的事可以挽回一些什么。她曾经那样思念一个人,足以将他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一等就是十年。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有了牵肠挂肚,总该是能扯上些干系的,不谈生生世世,单就眼下的这一辈子,总不会甘于平平淡淡地各自安好。
    可是,可若是她在那场交欢之前就深谙这件事,那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于感激、思念,还是同情?
    如若她什么也不知道,没有那段幼年时的情谊,那他们之间,原本又该什么样子?会连朋友都不是么?
    他好像没有气力了,握着帕子的手缓缓垂落下去,眼眸里的热切也渐渐褪尽,对着那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的背影道:“你既已知晓,也就不需我多费口舌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看见头低了下去,须臾方抬起头来,轻声道:“那,那你歇息吧,我也……有点累了……”
    她一抬手,尚未掩上的门便缓缓合上,将里外隔绝成两方天地,一方烛火沉沉,一方夜色如晦。待到世间没有人能注意到她了,江令桥才敢回眸去看那扇紧闭的门。
    屋内的灯火刻画出一个人的虚影,她看得那样认真,好像真的能透过那道屏障,看到景象之外的人。
    雷池就在眼前,她想越,却又不敢。一切如梦似幻,那是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她从来都没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正是因为担心的东西太多,拥有的和没有的都成了负担。
    他在人间能待到几时?如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又该如何?纱布被扯破,若是没有情意,是不是就该分道扬镳了?
    江令桥望着头顶青天,双眼微红,鼻头微红,而不自知。只觉得酸涩堵在心口,闷闷的,沉沉的,想甩甩不掉,想放放不下。
    昙花花开时最不该做的,便是挽留。只要静静看着,在它存在的每一刻,就好了——这是这么多年来,巫溪教给她的道理。
    ***
    幽夜之下,滋生着仲夏的气息。
    皇城内漆暗一片,三宫六院早早地吹了灯歇下,唯有一处——飞霜殿,仍是笙歌不断,曲艺升平。
    殿内坐了五六个年纪轻轻、面容姣美的乐姬,个个怀中抱着一把精美的八角月琴,低眉信手,上下弹拨,琴声便有如清泉出山,潺潺倾泻。乐声绕梁而过,所至之处尽是玉珠落盘,空谷传响。
    孟卷舒坐于君王侧,玉手托腮,细细品着。琴声婉约,不是朝臣爱的金戈铁马,也不是墨客争相赞颂的文人清贵,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女子小调,或轻快或凄婉,独有一番韵味。
    她的目光越过窗前那对富丽的贴金木靶莲花,飞过堂皇的层层殿宇,落在了天边那弯明净的新月上。
    眼前是景,耳畔是琴,孟卷舒听过一曲又一曲,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身旁人已经听了好几个时辰,叮叮咚咚的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终于忍不住开口言说:“爱妃,夜色深了,我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就寝啊?”
    “陛下这是倦了?”贵妃一听,眉眼含笑,“是对琴声倦了,还是同臣妾在一起倦了?”
    “爱妃这是哪里的话?”皇帝一把将美人揽入怀中,贪婪地嗅了嗅她发间的馥郁,“朕怎么舍得厌倦你呢?就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朕也要与爱妃生同衾,死同穴。”
    贵妃的手搭在他胸膛,笑得花枝乱颤:“陛下,这话可不许胡乱说的。纵使臣妾有心,也只敢在梦里想想,您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了,若叫旁人听了一耳朵,文武百官可是要治人家大罪的!”
    “朕是皇帝!朕的话就是金口玉言!我看谁敢置喙!”他心疼地勾起美人下颌,闷头狠亲了一口,“爱妃不必忧心,有朕在,地位荣宠,一样都不会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