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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既然做不到,当初你就不该来找我,不该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江令桥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滴泪砸在了冰冷坚硬的桌角,“如今转身轻飘飘一句就要走,干嘛还要同我说,像从前那样不打招呼就走不是挺好的么?这样最洒脱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容悦的口气软得不像话,他抬手去替她揩尽脸上的泪,无措地道着歉。
    他眼底的湿红清晰可辨,印在江令桥的心里,融化在一滴又一滴的眼泪里,也不可忽视地横亘在那一方独木桥上。
    她一把撇开他的手:“你接受不了血腥,接受不了死亡,是因为你的人间坦荡,光芒万丈,你极目所望,入眼皆是花团锦簇举世无双。所以你见不得虫豸污糟,你想守护你的净土不被染指这无可厚非,但是……”
    江令桥抬手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泪,眼睛里映着微弱的水光:“天下没有尽善尽美的世道,我虽然也见过阳光,可我终究是在急流暗涌中生活长大的。善恶正邪圈不住我,反而是你们,生生世世要被囿于这一方正义的寸土之中!”
    她说完,径直出了门,没有回头。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了这样苍白的指责,没来由地胡沁了一通。她理解容悦的难过和自责,也明白容悦同样理解她的使命和感伤。
    一天一地,一明一暗,一正一邪,两个无奈的人都身处极端,注定无法相融。
    人走了,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划过脸庞是温热的。容悦抬手揩过,定定地看着那滴泪。
    许久,他仰起头,缓缓看向雅居的顶部,眼里没有泪水流出来了,透过那一重又一重木材的纵横,好像看到了不那么悲伤的从前。
    就在此时,一阵轻快的步履声渐渐明晰起来,很快,一个一袭雪青色衣衫的男子现身于门外,手执玉箫,满面春风。
    “何事如此愁眉不展啊妹婿?”
    李善叶慢条斯理地敲打着手里那把青玉南萧,神情比脚步更显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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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簪盍良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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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日晴和,已近黄昏。落日刺破窗棂,积了一屋子暖洋洋的光。江令桥已经在屋中打了一天的坐,直至余晖爬上她的眉眼,将细密的睫毛染成温柔的金黄色,才缓缓睁开眼,迎着光亮最浓的地方,缄默地凝眸仰望。
    推开轻掩着的房门,门外黄昏的意境比屋内更秾丽。只不过万般好风光,不听,不见,不闻,在开门的那一刹那,静候在门外阑干处的容悦也于此时转了身来,两汪目光便在此刻猝不及防地会集到了一处。
    落日晚风起,黄昏伴鸟啼,江令桥看着,只觉得他的半边身子都融进了橘黄色的光里,虚妄而真实。
    后来,她也站在了黄昏之下,被落日描摹成耀目的橘黄色。被夕阳吞下一半,被现实留下一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下石阶,走向熙攘的人世,疏远地并行着。
    “玩得尽兴啊——”李善叶的眼底里尽是笑,立于楼阁之上冲着那越来越渺小的一双身影喊道,“别回来太早——”
    夏之秋一早便守在了将军府门口,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住,不知不觉已经踱了半个时辰。
    “小姐啊——”灯青早早地找了块石头坐着,百般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现在太阳才刚刚落山,天黑也得好一会儿,你这么早等着又是何苦呢?”
    一趟路踱到了尽头,夏之秋侧目望向府门,仍旧空空荡荡。
    “我在别处也是焦躁无聊,在这里还安心些。若容公子和江姑娘提前到了,我正好迎上,不至于失了待客之道。”
    说罢,又从路的那一头重新踱起。
    设宴在晚上,夏之秋从昨天夜里就有些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一袭素衣,抱着琴来了湖心亭。
    蝉鸣声声响,忽觉夏日长。和着潺湲流水,一弹就是好几个时辰,灯青晨起时找了一圈,最后还是在亭子里看到了伏案小憩的她。
    此刻,灯青坐在石头上,两手托腮地望着她,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丝悲悯。
    小姐这一生,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母亲是江南富户的嫡长女,温婉勇毅;父亲是疆场英才,年纪轻轻便封了怀化大将军。她有着天下最好的父母,本该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可惜天不遂人愿,好的结果并没有凑到一时。比翼连枝,相濡以沫时,却家徒四壁受人冷眼;后来军功权势傍身,夫人撒手人寰,鹣鲽情深抵不过阴阳两隔;再后来夏家有女初长成,将军却青云直下,多年赋闲,遭后来者居上,无缘金戈铁马。
    灯青是个孤女,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了夏之秋身边,在她的记忆里,不管是做什么,小姐总能做得最好。要她成为名门淑女,她做到了;要她学习琴棋书画,她也做到了。可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却总是一样都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