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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大人,将空厢房留给小江姑娘,我们两个人挤一挤,如何?”
    吕襄面露难色:“小容兄弟,小江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如此,而是……而是我吧……唉!实不相瞒,我夜间睡觉不老实,打鼾磨牙梦呓,样样不少,偶尔还会夜游!实在是,实在是怕惊扰你们,更羞于在外人面前显露。看在我丢不起这个人的份上,让我一人独寝吧……”
    他面上浮出央求的神色,弱小地攒成一团,显得那张黝黑粗糙的脸愈加令人心生怜悯。哀求的言语,期待的目光,不像是个待客的主人,倒更像是个寄人篱下、可怜凄凄的启人。
    “行,行吧……”江令桥见不得这副模样,先一步心软了。
    见她首肯了,容悦便也没有再言语。夜半,一片帘幕被缓缓拉开,隔在一前一后的中间,将窄小的房间,又分为更狭窄的两边。
    吕襄从凳子上跨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眼底含笑,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策略。
    “好了,这下大功告成,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上下打量,望着那道高高悬起的帘幕,和两边早已铺就好了的地铺,不住地颔首含笑:“嗯,不错不错……”
    而后转过身来,对着立在一旁的容悦和江令桥道:“委屈你们了,实在是对不住!不过这样的粗陋也不会很长,几时回去向朱阿婆复命,几时便可回你们原先的洞天福地了,我招待不周,可莫要见怪啊!”
    说罢,他郑重其事拍了拍容悦的肩膀,又看了看江令桥,一副歉疚模样。
    “不早了,该歇息了,明日还要继续清理荒山上的杂草杂木,我年岁大了受不住,先回去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啊!”
    吕襄说着,便转头离开了厢房。博袖和衣袂随着步子一摇一摆,他的步子落在脚下的木板上,发出规律的摩挲声。
    夏季将尽,可耳畔的蝉鸣还是浅吟低唱,驱除了漫漫长夜中的几缕烦闷。
    他行至自己房门前,轻轻伸手推开陈旧的木门,一如既往地发出一阵如好友般嘘寒问暖的吱呀声。
    抬步进门,吕襄在一处书案前缓缓坐下,研好磨,铺开纸笔,在一张笺纸上落下四个字来。
    《与子芳书》……
    半晌,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笺纸。可酣畅淋漓写完之后,他捧起纸来读了几读,最后,还是淡淡蹙起了眉头,将那写满了字的三张纸仔细卷起来,置于油灯柔弱的火苗上,一个念头,一把燃烟,一份心血,全部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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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引自清代李汝珍的《镜花缘》
    [2]引用自白居易的《小庭寒夜寄梦得》
    第109章 人生若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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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问吕襄最爱什么,江令桥和容悦必答是东乐街后三里地外的那处荒山。
    寻常人瞧都不会多瞧几眼的地方,他每日去的时候,真如同过年般的好兴致。除了虞部原有的人手,更征调了邻里乡亲,照例给工钱,似要与那处荒山一较高下。日出而至,夜半而归。
    偏偏一连数日俱是艳阳高照,戴了斗笠也晒得人心焦。容悦自请一同帮忙,却不要工钱,吕襄假模假样推脱几番后,果断接受了这种把自己卖了还给别人送银子的便宜买卖;江令桥见了,更是不甘旁落,毛遂自荐,每日备些开水放凉,亦或是绿豆饮,供口渴之人取用。
    这般早出晚归的日子,吕襄乐在其中。他总能将白面饼子吃得喷香,会在小憩时同旁人说些趣事,在满头大汗的时候摇头晃脑道一句“往事堪堪亦澜澜,前路漫漫亦灿灿”,而后继续埋头苦干。
    做了十数年的虞部郎中,若是年年岁岁如此,不如旁的官员细皮嫩肉也在情理之中。
    日子一晃便过去了近半月,这半个月里,除了荒山一隅照旧安宁忙碌,朝中却并不太平。周子音惨死,贾太师触地而亡,牵扯出背后一个庞大的蛇鼠之窝,皇帝雷霆震怒,授意国师整饬官员。
    有人从原先的高处退下,自然要有新的人后来居上。朝堂风起云涌,必将有大刀阔斧的变革。
    冯落寒曾传过青鸟来,言说皇帝回宫之后勃然大怒,一心想将二师三公党置于死地。如此滔天之罪,就算人头点地也不为过。而日前刚受过脊杖责罚的国师却强撑病体,冒死进谏,直言不讳说不可杀。
    皇帝怒意蒙心,国师所言却是有几分理智在的。
    二师三公扎根庙堂多年,势力延伸四面八方,上至兵将税务,下至百业户籍,若一时间全部根除,各方要务无人打理,必将致使朝廷之事举步维艰。
    现而东窗事发,楚藏承应皇命决人生死,却只是杀了些无能无为之辈以儆效尤,并没有动二师三公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将他们囚禁于诏狱之中,终其一生享不见天日之苦。之所以没有杀之而后快,一来免让多年老臣寒心,二来,也是手中的筹码,叫其手下党羽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