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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说到此处,夏之秋忍不住仰天望去,山石之巍峨,云峰之险要,鬼斧神工足以让人心生敬畏,奇观之下,更衬得人渺小如蝼蚁。
    “灯青,你看啊……”她抚摸着身边沧桑的怪石,淡淡笑道,“普觉寺的云岭峰是个好地方,山高水远的,平日里鲜有人来,乃是隐世之人难得的容身之处……”
    “小姐!”灯青屏着呼吸,骤然紧张起来,“你可不能想不开要出家啊!将军那么疼你,断然不会拿一桩婚事来逼你的!”
    夏之秋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俊不禁地拍拍她的脑袋:“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们都在红尘世外,我好端端的为何要遁入空门?”
    “那就好那就好……”灯青小心翼翼地拍着胸口,“感谢容公子救我家小姐一命……”
    这话说得无厘头,却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一个熟悉的面容在夏之秋的脑海中慢慢铺陈开来,她像是看到了那场半路夭折的勇气,和心中沉寂已久却仍然悸动的希望。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夏之秋就这么勉励自己,一路好不容易走到了八角亭的关口,却蓦然又见到了故人——
    “官稚公子!”她眼中泛着熠熠光彩。
    闻声,那伫立于吊索桥头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仍是记忆中那身朴素的百衲衣。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点头致意。
    夏之秋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有些口不择言了,以至于忘了今日来普觉寺的目的。此行本不该让任何人看出身份的,这下倒好,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给自己添了堵。
    她慌忙抖开折扇来将脸掩住,有些尴尬地蹙着眉头一瘸一拐地疾行过去,期望他并未认出她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踏上吊索桥的那一刻,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宣告着一切伎俩化为泡影。
    “夏姑娘——”
    夏之秋身形一颤,转过身来僵硬地笑着:“原来你认出我来了啊……”
    官稚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身子微微倚靠着吊索,笑出声来:“原来你不想让我认出你来啊,既然如此,方才为何出声唤我?”
    夏之秋收了扇子,老老实实地答他:“我得意忘形过头了,本不该如此的。”
    “原来如此……”官稚微微偏头去看那不远处的八角亭,那处坐着一个人,已经到了许久。
    “那就是你要见的人吧?”
    夏之秋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薛云照已经在亭中等候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官稚直接没有答她,而是无声地笑了笑,道:“夏姑娘,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越是人迹罕至之处,越要留心自己的踪迹,否则,就是故意留下把柄任人抓了。”
    三言两语,夏之秋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虽然他知道官稚不会是个背后说人闲话之人,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官稚公子,你……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放心吧,我不会同旁人说的。”官稚告诫说,“只是夏姑娘选地点需得谨慎,日后还是不要再来云岭峰了,有的地方虽然人多眼杂,却也不会欲盖弥彰。”
    夏之秋点头如捣蒜,正预备走,却忽然停了脚步,转回头来看着官稚,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官稚公子,你是人吗?”
    官稚听来觉得好笑:“夏姑娘,你是在骂我吗?”
    “不是不是不是……”夏之秋连忙摆手,一头慌乱地向他解释,“我只是觉得,你虽然没有大我多少,但谈吐举止,言辞玄奥,远远胜于常人。”
    官稚淡淡笑着,他明白夏之秋的话是什么意思,故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出神地望着远山纵横——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若是将心思阅历都写在了脸上,世间哪还有什么坑蒙拐骗,爱恨情仇。就算是书,也是三分读七分悟,更何况人非圣贤。以貌取人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和直觉,有时候会帮你,有时候却会骗你。”
    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夏姑娘,在我认识的人里,你是最需要铭记这个问题的。”
    “哦……”在夏之秋眼里,官稚是一片飘游四方的云,他的话总是如禅经那般轻飘飘而又沉甸甸。每一次同他说话,总是叫人受益良多,但或许是自己资质平庸,悟不出十中之一。
    她定定地看着官稚的表情,却什么也读不出来。
    “老师?我可以叫你老师吗?”
    官稚闻言,颔首一笑:“夏姑娘请便。”
    夏之秋转而望了一眼八角亭,神色有些踌躇:“自古婚嫁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番倒行逆施,究竟该不该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