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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巫溪啊巫溪,你一直恨之入骨的相思门,是你最信任的左护法一手建立的。斡旋于两者之间,他一面操纵着相思门阻拦刺杀,一面在你面前作出温良可信的模样,这种两面三刀的感觉如何?你没有什么可信的人了!相思门早就将忘川谷中有能之人策反了,没有护法,没有魔侍,你又将如何疲于应对这样偌大一个忘川谷。你这样的人,本就活该被所有人背弃。
    巫溪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气之下手中的笺纸撕了个粉碎。
    “相思门的掌门不是那个叫官稚的么!”
    “回谷主,”冯落寒颔首,“相思门素来有两位掌门,一在明一在暗,对外称官稚为掌门,背地里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李善叶行事作便利,以免旁人怀疑到他的头上。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们得逞,将忘川谷无数弟子策反去了相思门……”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冯落寒每说一个字,便能看见巫溪的脸多扭曲一分。她淡淡垂下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三只蛊虫顺着衣袖钻进了巫溪的衣袖。怒气中烧的人,血涌动得尤其快。
    去吧,去吧……去完成你们该尽的使命……
    “还有李善叶座下魔侍初四,此前我们皆以为她已经殒命,然事实并非如此,她没有死,而是瞒天过海,借假死之名逃出了忘川谷,成了相思门的走狗……”
    巫溪坐于高座之上,真相来得猝然,胸口像是被巨石倾碾。每听入一个字,巨石便沉上三分,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长阶之上,星星点点如猩红的银河。
    “谷主——”冯落寒惊呼,想上前却又有些犹豫地止住了脚步。
    “很好……”巫溪阴鸷一笑,揩去嘴角的血迹,体内的魔气已经开始躁动充盈。
    怨忿是食粮,背叛是良药,这几日魔气一直不稳,常有进益,也猜想过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裹步不前的瓶颈开始松动,直至这一刻,她才能真正确定——魔气增涌,是时候闭关了。
    冯落寒可以清晰地看到,当巫溪抬头望向她的那一刻,瞳孔由灼灼的红色转为阴沉的黑色。纵使不明所以,她的心还是不安地沉了一下。
    “信已送到,属下告退。”冯落寒面色淡然,垂首没有看她,端着礼向后退了好几步才转过身来向殿外走去。
    巫溪看她的背影,脑海里早已经不记得当初她入谷时的模样了,在悲台一待就是六年,她倒也不负所望,为忘川谷网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人啊!本就该这么活才是——无情无心之人正是因为没有羁绊方才强大,什么父母亲人,爱侣朋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旁人的好终究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唯有自己立于山巅才能览得众山小——冯落寒啊冯落寒,你该感激我才是,如今所有的风光才干,那一样不是我给你的?
    然而正当此时,目光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巫溪的脸色继而变得凝重肃戾起来。
    ——知道忘川谷所有人踪影的,除了李善叶,还有一人……
    ——冯落寒!
    她在悲台固守六年,再没有踏入过忘川谷一步。悲台算是世间另一个忘川谷,李善叶和江令桥时常造访,一众魔侍更几乎是整日留守。天长日久,各方混杂,焉知再忠心的良犬没有生出异心?
    巫溪的眼神渐而狰狞——若是她也成了相思门的爪牙,于忘川谷而言无疑是再断一臂,对相思门来说,却是如虎添翼。
    若不能为己所用,便也更不能让旁人坐享其成——巫溪抬起右手,掌中流淌的水纹诡谲,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催发着什么。然而四下并无变化,仍是静悄悄的,没落一处灰,没流一滴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唯有冯落寒行至殿门的身影陡然战栗了一下,一种无名的疼痛自腹下传来,蚀骨钻心,纵然是再能隐忍的人也会心慌。她的腿一下没了力气,十分明显地趔趄了一下,差点半跪在殿门口。
    巫溪的手缓缓放下,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够了,已经足够验证忠心了。蛊虫仍在她体内,若当真是相思门的人,不受蛊虫之害的江令桥怎么会不帮她,还让她亲自来送这样荒谬的消息?
    巫溪如是对自己言,却不知是事实多些,还是安慰多些。
    既然验了,就算她真是相思门人也不必畏惧,蛊虫便是冯落寒的命门,只要她敢生异心,顷刻间便要她如李善叶那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冯落寒什么都知道,却需得装作全无知晓的模样。
    殿内深暗,殿外辰阳光明,那个微茫的背影捂着腹部,撑扶着站起身来,抬步行过太极殿巍峨的门庭,缓缓没入天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