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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她的手不再动,久久停留在火光之前,似乎就要被火灼了手,却又似乎保持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距离。
    在飘忽的火光中,江令桥似乎看见了夏之秋与容悦并肩而立,他们依偎着,像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而自己,却在温暖的烛火中越来越渺茫,直至不见踪影。
    幼时的江令桥或许可以与夏之秋比拟,然而往事不可追,她也早已与从前的自己渐行渐远了。
    世间没有如果,人生最不该的是怀念。
    她手中灵光一闪,烛火灭了,也瞧不见或喜或悲的人影了。而后在黑暗中站起身,行至榻前,就着月色合衾而睡。
    ***
    床榻前,月光下,容悦缓缓拉开匕首,冰冷的刀刃映出他的瞳孔。
    刀是好刀,开了刃,没沾过血,其中的人影尚清晰可辨。
    夜色的映衬之下,刀刃上的眉目渐渐变得柔和,他似乎看见了一双女子的眼眸。从前那双眸子是深潭,望进去是无尽的冷意。而现在,有了人间的生气,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
    这应该算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吧……容悦的手缓缓探及刀面上的那双女子眼眸,最后慢慢合了刀鞘,小心地将它放回苌弘碧血之中。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这一夜,秋风走了很多地方,也吹尽了很多人的心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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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0章 和光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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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云照醒来之时,天已经微亮,经书典籍七零八落地散摊在书案边,空气里尚氤氲着情/欲的气息,而他衣着整齐地卧在地上,身边人早已不知去向。
    薛云照缓缓坐起身,头脑中还有些发蒙。他不知道她是何时替他整理好着装的,也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开的,只依稀记得一些香艳绮丽的画面,在夜的最深处与潮水一同漫溯上顶峰。
    天要亮了,梦要醒了。
    他半蹲着身子,埋头将零散的书籍一本本拾起,而后归置于书案上摞好。拾书的时候又不免想起圣贤书里的荒唐事,嘴角渐而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幼年的第一次开蒙,是文章翰墨,如今第二次开蒙,是知慕少艾。
    像是少年人误入藕花深处,柳暗花明中见识到另一抹全新的桃源。千秋节,御殿之下,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难全君子之节了。时间此消彼长,所有的龌龊心思堆积到最深处,蔓延再蔓延,直至某一日惊见日光,在卑微的尘土里开出世间最妖冶的花。
    他知道,这株花是欲念催生出的畸形物,此生此世,不可面见天地。他必须做出些什么,才能有朝一日,在纸包不住火时,能够掩住众人的眼。
    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模样,只是这次直逼朝堂,为官之人的锋芒开始显露。
    一如已故的沈公所言,他注定是要成为浊世之中的文昌星的,无谓时辰先后罢了。
    贫贱夫妻尚且百事哀,更何况是一国。和亲一事使内帑流失大量金银财帛于南疆,朝廷的弊病开始日益显露,各州府上奏的折子已是虚高。中都位于天子脚下,尚且端倪不深,可在天高皇帝远的他处,水深火热早已开始四下蔓延。
    在朝堂之中,他力排众议,在赋税之事上提出展限与倚阁的政行,缴纳期限外再给予延迟缴纳的明确时限,或是暂时搁置赋税,延纳时限视情况而定。更提出四种村户赋役摊派方式,按田地多寡肥瘠、按人丁、按户等、按家业钱和税钱。除人丁外,以财产为摊派标准。
    他说天下租赋科拨支折,当先富后贫,自近及远。还提出农田水利之法,让荒地成为农田,让贫瘠农田成为富饶之地。
    吏民能知土地种植之法,陂塘、圩垾、堤堰、沟洫利害者,皆得自言;行之有效,随功利大小酬赏。
    在官三年,无隳损堙塞者赏之。
    如招及千户以上者,优奖。
    在任官能为民经画疏导沟畎,退出良田自百顷至千顷,第赏。
    平心而论。这些举措虽然称不上是万全之策,但时局之下,却也是最能安稳人心的政行。一旦修生养息的时间足够,走向中兴指日可待。
    故而短短数日,这位入仕不久的状元郎口出金匮,一时间引得朝臣频频侧目。同时在朝多年,知晓其中的精巧与忖度,就连立于前头的国师也忍不住高看了他几眼。
    倒是皇帝兴致缺缺,只想着早些下朝,吃喝赏乐,饱暖思淫,于是大手一挥,让楚藏自行定夺,而后佯做头风病犯,迫不及待地下了朝。
    国师手握重权,故而薛云照的策术很快推行开来。月余眨眼而过,虽然成效未显多少,但毕竟时日不深。政行之下,各州都有了春草萌新的征兆。楚藏很高兴,向陛下讨了谕旨,擢升薛云照为秘书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