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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武将,此番若上了战场,便是将所有子民的性命负于一人之身,自己能承受得起,又承担得住吗?
    长年累月的纸上谈兵,并不能让他有十足的把握,这也正是他犹疑不决的关键之处。
    “朕养你们这些朽木是做什么的!”皇帝咆哮着,“真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虚设……虚设……形同虚设!”
    殿中仍是寂静一片,众人的头都埋得很低,不敢多加言语,生怕做了该死的出头鸟。
    “陛下,臣……或可一试。”薛云照移步走了出来,极郑重地行了一礼。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皆落在了他一人身上,朝堂上下死寂一片,唯有薛中书暗暗吸了口凉气,眉间隐见惊忧之色。
    “薛云照……”楚藏记得此人,本是秘书省少监,数日前被擢升为了秘书监,算是有些见识和胆量的。
    薛云照拱手作揖,向皇帝缓缓行了一礼,“臣愿领兵奔赴南疆,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好……好……”
    皇帝如见曙光,不住地点头称赞,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堂下却渐有置喙之声。
    “胡闹!这不是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托付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如何拿得动兵刃?怕是甲胄上身连路都走不动了!”
    “看着奶还没断呢,还想领兵打仗,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送与他陪葬吗!”
    言语之声不算小,却也足以让有耳疾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不知所措,求助般地看向楚藏。
    “我若是记得没错,”楚藏目光扫视,他在观察他,“薛大人是文人出身吧?”
    薛云照颔首:“是。”
    “既如此,如何有把握能打赢这一仗,而不是以卵击石?”
    薛云照跪了下来,向皇帝叩首:“陛下,臣也自知此举欠妥,年轻气盛。但承保天下,草芥虽微却责行在身。臣更知自己人微言轻,不足以令朝廷托付百官信服,但只要有旁人愿意为国分忧,臣必然退位让贤。可是……若陛下无可用之人,朝臣中也无人请旨,臣愿意在国家危亡之际,捐躯赴死……”
    “胡闹——”薛中书抬步上前,跪在君王身侧,“南疆之军精骑御,骁勇善战,你如何能胜得了他们?且不说他们杀了可汗正士气高涨,且不说他们粮草丰茂钱财两全,单是十年百战便足以忌惮,一人可抵我中原将士三人,此前宋将军领兵前去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初出茅庐,又如何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惭?”
    他说得很快,气息几乎全是乱的,最后的语气几乎是在央求:“云照啊,爹知道你心怀抱负,想为国献策,陛下知道,国师也知道。但这绝非易事,是在用我朝百年基业,在用全天下的百姓做赌注,绝不可儿戏……”
    前面的厉声训斥落在心间,并没有鞭笞出难看的瘢痕来,薛云照知道父亲是为了保他才那样说的。
    “是啊薛大人,此事攸关生死,可不是文人墨客手里的一支笔可以抵御得了的。”楚藏慎重地告诫他,“若没有能力,我们也断不会盲目派人去送死,毕竟你若去了,身后便是千千万万人所有的性命。”
    薛中书的手下意识抓住了薛云照的手臂,他看着他,眼睛里是极隐忍的光,他在规劝:不要去,不能去……
    薛云照的手轻轻搭在父亲的手上,似是抚慰,那手心中传来微微的暖意,宣告了一个少年人乘长风而破万里浪的决心。
    “陛下,”他极为郑重地一叩首,而后仰头面见君王,“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薛家满门俱是忠义之辈,此去虽不敢言凯旋,但必抱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之赤诚。还请陛下,请诸位大人信我一次吧!”
    信一次吧……一次也是好的……就像弥补亏欠给夏将军的信任那样……但凡那时的他能够乞求来一丝一毫的信任……
    薛云照的额头深深点地,没能成全夏将军的终天之憾,他从来都是愧疚的。
    趁皇帝和国师都还没有开口,事情还有余地,薛中书忙进言道:“陛下,此行是讨伐南疆,或许可以将夏将军征召回朝,他一心为国为君,定然是愿意领兵奔袭的……若不行,宋将军也闲赋在家,若知道此行是去南疆,定然是万分愿意的,再许诺他可携女凯旋,必然士气更增。无论如何,都比让这么一个没上过疆场的文臣前去更为上策啊!”
    楚藏淡淡地看着他:“薛中书,夏将军已经辞官,若再征召,岂非是让天下人耻笑陛下做了错事么?宋将军日日沉溺酒乡,神智早就不清醒了,如今更是连刀都提不动马也坐不稳,难道空有斗志也可以做将军打胜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