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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他转身,一步步向殿外走去。只是这文美人的嗓音实在是穿墙透壁,哪怕走出门外,也还不折不挠地要爬进耳朵里——
    “陛下,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臣妾是真心诚意爱慕您的,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楚藏抬起头,望见那轮月亮已经过了柳梢头,独自立在偌大的皇宫之中,不为人察地轻轻叹了口气——暮色时候的那场酡红色落日,他最终还是错过了……
    月光照拂下,孟卷舒和江令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月色很长,千万年来,照着离人回家。
    孟卷舒难得心情好,蹦蹦跳跳地走着,转过身来笑着问:“寝殿里我们说的话,怕是瞒不住你吧?”
    江令桥背负双手,微微歪着头思量:“楚藏怎么知道文美人没有怀孕,还这么笃定?”
    孟卷舒神秘一笑:“不仅他知道,我也知道。”
    然而言尽于此,她没有再往后说,江令桥探寻的目光望向她,她也只是微微笑着。
    “那……”江令桥换了个话茬,“若是文美人的胆子足够大,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今天这事又该怎么收场?”
    孟卷舒没有立时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缓缓抬手,去触碰头顶的那片天:“望秋,你说,那上面是什么?”
    江令桥循着她的手去看,答:“是天?”
    孟卷舒轻摇了摇头。
    “是星星?是月亮?是云?”
    都不是——孟卷舒一一否定了这些浪漫美好的辞令,声音冰冰冷:“是眼睛。”
    “文美人想要的,不过是恩典荣宠。怀孕一事,无非两种结果——生和不生。要么寻个时机堕胎小产,瞒天过海;要么与他人苟且,以假乱真。且不说她的胆子还没大到这种程度,就算她真的兵行险着,也一定会有人知道的。”
    江令桥静静地听。
    “这宫里啊,到处都是那个人的眼睛。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她转过身来,笑容淡淡的,“就连我,也早就是那些眼睛中的一个了……”
    风来了,月影与云雾交叠缠绕,彼此都不真切了。却不知是云层追着月亮跑,遮蔽了那些皎洁的光,还是月亮心中不坦荡,羞于见人,才委身与云霭之后,只留一把冬夜的苍凉。
    ***
    “哎呀……”
    云顶山上,夏之秋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呼,白道和灯青心里咯噔一下,暗暗道了一声不好。
    “怎么了?”两人急忙询问。
    夏之秋吃痛地停了下来,抿着唇将脚缓缓挪开,脚下是一块十分活络的石头,安安静静地垫在洼洞里,以期给下山的人一个猝不及防的惊喜。
    看来,今夜花落夏家姑娘。
    “崴到脚了,有点疼……”夏之秋尝试着扭动脚踝,却发现不行,一动就针扎一般,钻心地疼。
    灯青蹲身查看了一番,然而大半夜的也看不清楚,这里又没有人通医术,更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一来二去,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姐这伤不便挪动,要等大夫看过才行。”灯青提议说,“要不这样吧!白道你轻功好,回府去通报姑爷,带上大夫一起来。”
    自己没有照看好自己,夏之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好多说什么。但听了灯青的话,还是忍不住弱弱地插了句嘴:“会不会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其实你扶着我走回去也可以的……”
    “小姐呀——”灯青安抚地拍拍她,“伤筋动骨一百天,看着不严重,却不可以真的当成小事,我答应过将军要好好照顾你的!”
    于是事情似乎就这么定了下来,白道也同意,领了差事就轻飘飘地一路飞走了,很快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灯青则搀着夏之秋,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地方让她坐下来,自己靠在她身边随时候着。
    夏之秋没有多说话,静静坐着等白道回来,只是好奇平日里爱天高海阔谈说的灯青此刻却无比安静。侧身一看,才发现她像是有些累了,一下午都在赶路,又要照顾旁人安危,这会儿坐下来没多久,竟倚在身旁睡着了,身子正随着一呼一吸有规律地起伏着。
    灯青小夏之秋好几岁,半大的时候就跟在夏之秋屁股后面服侍了。那时候她也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不记得自己的生父生母,不知道自己生辰几何,只知道她往后余生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保护小姐。
    夏之秋看着她,心里不禁有些动容,伸手将她面上的碎发捋顺,又拨出一半的披风,与她一同盖着。
    夏府没有拿她当过下人,夏之秋也只当她是自己的妹妹。夏之秋太孤单了,从没有见过一眼那个全天下最爱她的人,没有穿过那个人做的衣服,没有尝过那个人做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