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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嗯……”江令桥哽着嗓子点点头,塞了一口菜入嘴,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味同嚼蜡。
    孟卷舒看着她:“阿秋,你不开心了么?”
    江令桥轻轻叹息:“我只是……替娘娘抱不平。”
    孟卷舒听了便笑,笑得两颊飞红。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了!”她说,“普天之下谁能不受人指摘?越是位高之人越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我不还天天骂皇上骂楚藏么?”
    江令桥抿着嘴:“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孟卷舒似乎看得很开,“无非一种是骂男子,一种是骂女子罢了。骂女子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世人也骂不出什么新花样来,还大多是人云亦云,我们又何必为了那些墙头草置气呢,清者自清嘛。”
    “再说,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声名狼藉了,朝臣们殚心竭虑地要废了我,我若是要生气,早就活不到现在了。恶言无形,你将它视作锋刃,它们便能将你千刀万剐;你视他们为云烟,它们便奈你不何。所以啊,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1],你说对吧?”
    江令桥眯起眼:“娘娘,你是越来越能言善辩了。”
    孟卷舒笑着捧起碗筷:“你常怪我吃得少,若是我把这些饭菜全部吃干净,你会开心一点吗?”
    “不行,晚上那顿也得算上。”
    “你……行,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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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唐代王维的《酌酒与裴迪》
    第197章 千岁鹤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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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皇帝没有来。
    江令桥走进寝殿的时候,孟卷舒已经独自在铜镜前静静坐了很久。
    “都这么晚了,娘娘怎么还没睡?”她忍不住问道。
    “我睡不着。”
    “是因为陛下的缘故吗?”
    “好像,不是……”
    “那是什么?”
    孟卷舒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江令桥缓缓走过来,拿起一把木梳来替她梳头发,无声笑道:“娘娘今日还开解我呢,莫不是夜间回想起那些不着边际的流言来,暗自神伤了?”
    “也不是……”孟卷舒袖中的手绞着,寂寞地咬唇道,“就是心里堵得难受,怎么也睡不着,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江令桥静静笑着,悉心地替她梳头,可梳着梳着,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诧,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声音骤然哽在了喉咙里:“娘娘,你……”
    孟卷舒循着她的声音垂下头,看见她的手上、木梳上缠着大把大把的头发,多得让人触目惊心。
    “哦,没事。”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转回身将长发全部拢于身前,静静地端详着。
    头发不够黑,不够亮,如今似乎也不够多了。
    她看着镜中的江令桥,笑意温和恬淡:“还是你的头发好看,稠而密,又黑又亮。”
    “娘娘,”江令桥有些忧心,“近来你的脸色并不好,如今怎么又掉了这么多头发?”
    “不知道啊……”孟卷舒茫然地看着自己,“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望秋,你说陛下今晚睡得着么?”
    “娘娘……是在想他了?”
    “我一点都不想他,”孟卷舒摇了摇头,似乎很肯定,“只是他在别的地方都睡不安稳的,只有在我身边才能睡得着……”
    江令桥的眉头化不开,垂下的手慢慢握紧,连同那些脆弱易折的青丝一同紧攥在了手里。她觉得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从何劝慰。
    她对孟卷舒知之甚少,传闻中的贵妃声名狼藉,关于她的坊间传言没有几句是能够入耳的,可日久见人心,没有伪装的贵妃率性而鲜活,千人千言中没有一个可以比拟得上,然而对于自己的过从,她不开口,旁人便不会知晓半分。
    晚风钻入殿中,悄无声息地吹灭了一盏烛火——已经是深冬了,夜里的寒气一日比一日凛冽。
    孟卷舒的目光缓缓落向殿外,彼时月白如霜,恍若腊月冬雪已经飘了三日,人间尽已雪盖如席。
    她站起身,缓缓行至大殿门口,仰头定定地望着头顶那片墨色的穹顶。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1]啊……
    晚风起,吹乱了江令桥鬓角的碎发,却未能吹动孟卷舒的,她头承金冠玉钗,耳佩罗环,是静而自持的贵妃模样,日晒不化,雨打不湿,是个被端端正正高锁在黄金囚笼里的金丝雀。
    “秋去冬至,天是该凉了。”她喃喃道。
    “……娘娘?”江令桥偏头去看她,她神色黯黯,只出神地望着天边月。寒冬近新年,人总是容易在北风乍起时怅怀故往,娘娘入宫许久,从未省过亲,也从未提及过老爷夫人,这是……思念家中亲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