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问道, “王先生,你们那边羊奶牛奶很多吃法吧?”
    “可不是......”王先生一听来了劲,砸了砸嘴巴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宁澜照着王先生的说法,把收的羊奶都发酵了。发酵过程中羊奶上方会慢慢浮起一层凝结的油脂,轻轻用木棍捞起来晾干,就是奶皮子了。奶皮子奶味最是浓郁,可掰着当零嘴吃,也可以烤着吃或者就白粥吃。
    奶皮子下面会有一层软软的奶油 ,这一层用王大师的话说叫嚼口,宁澜看着像白奶油,放在锅里小火熬煮就会出现金黄色的液体 ,也就是黄油,是奶中最精华的部分,做菜做甜品用的最多。
    剩下的就是奶水分离的部分,拿小火慢慢的熬煮,等水分蒸发后,所有的牛奶就会变成一大块有韧性的奶坨,放在模具里冷却后就变成了奶豆腐。奶豆腐可以刷黄油蜂蜜烤着吃,也可以泡在奶茶里面吃。
    王先生家乡的奶茶是用砖茶做的,算是黑茶,这里没有,宁澜翻出家里的一点红茶煮了一顿奶茶,慰藉老人的思乡之情。
    奶茶算是个新鲜物件,知礼忙完回来捧着咕咚咕咚连喝了两碗,第二天挂着一对黑眼圈跟宁澜诉苦,“少爷,不知道怎么的,昨天晚上咋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才闭上眼。”
    “没事,没事,一会儿你再歇歇,”宁澜笑道,怪他昨天茶下的太重了,喝两大碗能睡得着才怪。
    雪化路能行之后,作坊又忙了好一阵儿,拿货的,结账的,不断了人。这两年村子里的人有了闲钱了之后,也都舍得买上几斤糖。
    宁大旺和宁守信已经很得用了,又有方伯看着,作坊的事就叫给了他们。宁澜带着知礼走人情上的事,这一年过完了,几个大主顾得有所表示,县衙那边也得表示,连镇上地头蛇都得表示,这几家送的东西上可以斟酌,但酒是少不了喝的。
    “少爷,快喝碗醒酒汤吧,”麻婶儿看宁澜的样子难受的很,这人家冬天都是养膘的,偏偏他家少爷眼窝都陷下去了。
    宁澜不是酒量好的,这些年也没锻炼出来,往往是喝到一半就得去吐一回,一顿酒下来得难受两天,饭吃几口就吃不下了,可不得瘦么。等忙完想去州城过年,又是几天几夜的雪,他只得老实窝在洞溪村了。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张冬至和刘承把酱油作坊开到了京城。要不说越有钱的人越讲究,那里有头脸的人喜食秋油,也就是自立秋之日起,夜霜天降,深秋第一抽的酱油,其调和最佳。黄豆酿的酱油也是能取秋油的,卖的价格也比普通的高,且一般人不供应,都是取了直接给那些大主顾送去的。
    宁澜冷不丁的想起秋油,是因为想起小时候看《康熙微服私访记》,看到食盒记噶礼嘲笑万岁爷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时,摇头晃脑满脸得意地说起了一道蒋侍郎豆腐,其中就用到了秋油。
    宁澜后来上网查过资料,这蒋侍郎豆腐正是清朝袁枚所著的《随园食单》中杂素菜单头一道菜:
    将豆腐两面去皮,每块切成十六片,晾干,用猪油熬,清烟起了才下豆腐,略洒盐花一撮,翻身后,用好甜酒一茶杯,大虾米一百二十个;如无大虾米,用小虾米三百个;先将虾米滚泡一个时辰,秋油一小杯,再滚一回,用细葱半寸许长,一百二十段,缓缓起锅。
    只是噶礼说的和书中略有出入,他是把豆腐切八块,用药酒,大虾米一十八个。酒上倒好说,《随园食单》须知单中写过:凡一物烹成,必需辅佐。要使清者配清,浓者配浓,柔者配柔,刚者配刚,方有和合之妙。宁澜私以为甜酒的清甜和豆腐更相配。
    再就是虾米的数量,许是噶礼用的虾米大而肥,宁澜家里最大的干虾米不过小指盖这么长,用一百二十个配一块豆腐倒不违和,于是准备好佐料起锅烧菜:
    锅烧的热热的,雪白的猪油刚进锅就“滋滋”化开了,放豆腐两面煎黄,加入米酒,已是香气四溢。待泡好的干虾米加进去,秋油加进去,几种味道融合在一起,引的人食指大动。
    做好的豆腐又鲜又甜,没有一丝豆腥气,小虾米干香干香的,幸好是蒸了一碗米饭,吃到最后宁澜把饭扣进菜盘里连小葱断都扒拉了个精光。次日中午他就去宁致文面前炫耀了,顺带给煮了奶糕和肉个三元带过去。
    文伯更讲究,连豆腐都要吃现磨的,这一道菜就得第二天才能吃到了。宁澜干脆又往后推了两天,桌上光一道豆腐单薄,不如再想几道菜配上好好吃一顿,左右有时间。怪不得袁枚说:凡人请客,相约于三日之前,自有功夫平章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