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搭话的少年没抢到几口菜,盯着宁澜的白饭,宁澜扒拉给他三分之一,剩下的自己几口吃光了,这里的环境顾不得细嚼慢咽,他也得要保存体力。
    到了中午,狱卒把他带到了张泽睿的牢房。其实宁澜也不懂看病,要了一碗热水,把袖子里两枚枣参丸喂张泽睿吃了下去,张泽睿强撑着力气道,“多谢你了,宁澜。”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宁澜最后只能用力握了他的手,“一定要撑住。”
    轮到审讯宁澜时,双方僵持不下。律法规定,若无被告口供,需三名证人同时指证才能定罪,想来是知礼找对了门路,证人只剩虞官一个,如此一来,只能严刑逼供。
    知县只想搞钱,不想闹出人命,便令宁澜站在双足大小的土墩上,每日两次共站四个小时,每两日承受一次鞭打,扛住一百次鞭打才算自证清白。明摆着就是你不给我钱,也别想好过的流氓做派。
    而这刑罚看似简单,除非是练过的,一般的人站十几分钟就会大汗淋漓,腿软脚软,最难受的是计算时间的折磨,总觉得快挨够了,结果才过去几分钟,因此每天都有受不了罪愿意拿钱赎出来的。
    宁澜也是一样,一天站下来双腿肿胀难忍,狱卒挑的时间又是阳光最毒的时候,人站完就虚脱了,让他自己弯腰捶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来帮你,”那少年拖动宁澜让他靠墙坐好,然后用了巧劲帮他按腿。
    宁澜酸腿的肌肉缓解很多,好奇问道,“你之前学过?”
    “没有,原来干伺候人的活计,伺候惯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家中可还有亲人?”
    这么多问题瞬间让少年炸毛了,“干嘛问这么多,要报恩吗?”
    宁澜轻笑,“是呀。”
    “免啦,我这是还你的一饭之恩,咱们两清了,”少年倒觉不好意思了。
    宁澜眼尖,少年低头时脖子里一块儿小木牌垂了出来,上面刻了两个字,“路其,你叫路其是吗?”
    “嗯,”路其把木牌塞进衣服里,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路其,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进来的?”
    路其愣了片刻,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我是花楼里打杂的小厮,有个卖艺不卖身的姐姐对我特别好,有一天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去喝花酒看上了她,天天缠着她,她不乐意,每次都会向我抱怨,那天晚上那男人恰好落了单,我趁他不备,套上麻袋揍了他一顿。”
    说到这儿路其眼中闪烁着泪光,宁澜不说话等他继续讲。
    “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本县知县,那个姐姐便嫁与他做妾了,我也被打了一顿抓了进来,”路其揉揉眼,“你不用可怜我,我用不着!”
    宁澜叹道,“我不可怜你,我可怜她。”
    路其猛抬起头盯着宁澜看,那眼神如一头小野兽,片刻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帮宁澜按腿。
    ......
    宁澜马上要受鞭刑了,知达这两天一点音信也没有,他只能多念几遍阿弥陀佛,等看到那沾了盐水的鞭子,心里已经发凉了。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刑讯官竟是虞官,一个非常干瘪的老头儿,两只三角眼阴测测地盯着他看,“别等鞭子打在身上才知道疼。”
    狱卒挥舞着鞭子在空中发着响,宁澜想办法拖延时间,“什么机会,我不过是乡野村夫,见识少,还请虞官大人提点一二。”
    “呸,少来这一套,你们这些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个顶个的心黑,”老头儿大手一挥,“打!”
    那狱卒的手中的鞭子便挥了下来,一连挥了十来鞭才停,老头儿抿了一口茶又问,“你到底画不画押?”
    身上火辣辣的疼,让宁澜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请虞官大人再把罪名念与我听一遍,也好叫我死个明白。”
    老头儿念到一半,看到宁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恼羞成怒,“继续打,狠狠的打。”
    第66章
    “住手!”
    又几道鞭影在宁澜眼前落下, 他忽然看见张九如带着人冲了进来,把主簿和狱卒按住了,“本官接到多名百姓上告清远县知县以权谋私,擅动私刑, 尔等杂碎先行收押, 待事情来龙去脉查清楚了一并发落。”
    张九如字字铿锵,气势十足, 牢里鸦雀无声, 等众人反应过来纷纷喊起了冤。
    这么多人面前, 宁澜生怕给他带来麻烦,不敢相认, “大人,那边有一个叫张泽睿的受了重刑快死了,还请大人救他一命。”
    ......
    宁澜的事情清楚,果然是知礼找到两名愿意反水的衙役把人藏了起来, 这会儿和宁建业一并带来录完口供, 他就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