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仅沈泽兰喜欢去看,其他人也喜欢去看。
    满周岁那天,各州州主、显赫权贵把九重瑾花围了个水泄不通,沈泽兰硬是没看到谢毓的影子,他在心底默默道,还不如长得丑些。
    这样说是这样说,沈泽兰特别得意自己儿子长得好看。
    他给谢毓取了小名,花卷。
    不过这个小名取了后,自觉不好听,又顾忌着会暴露自己的小名,便不许人叫了,连带自己也不叫了。
    出了月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他总是与谢东池不谋而合,明炫暗炫,可惜的是,谢毓心脉受损,加之早产,没满六个春秋,离不开九重瑾花,更可惜的是,谢阳曜还没回来。
    沈泽兰心底隐隐不安,总是打听谢阳曜近况,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妖湖战况焦灼,谢阳曜实在回不来,待妖湖妖物镇压了,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他。
    可如今谢毓都满周岁了,妖湖妖物还未镇压下来,沈泽兰实在觉得奇怪,没有朝任何人谈及此事,瞒着师父、父尊等人,离开浮云仙宗,出了浮云山,悄然前往妖湖。
    正如他最坏的预想一般。
    妖湖虽然有人镇压妖物,可这些人中,根本没有谢阳曜。
    沈泽兰忽然不明白是父尊连同谢阳曜在骗他,还是所有人都在骗他,站在湖边,一动不动。
    湖边潮湿,腥臭妖风一股接一股朝他扑来,他迷失了方向,不知何去何从。
    湖中传来轻微的水声,低头一看,一只生着藻青色鱼尾的水妖正悄无声息地朝他靠近。它胸口处破了个大洞,显然是被此处镇压此地妖物的人所伤,朝他游来,或许是认出了他的身份,想捉住他,以此获取好处,也或许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只是单纯想吞吃了他,修复伤口。
    不管前者还是后者,与他都百害而无一利,可他此刻,精力都追逐着妖风去了,实在不能应对水妖,只是垂下眼帘,看着对方朝自己逼近。
    即将抓住自己脚踝时,终于有一丝精力想着不与他人添麻烦,回了身体。
    他祭出雪吟剑,剑身浮出一线冷色,劈向水妖,然而有道力量比他还快,只是刹那间便碾碎了水妖。
    红的、绿的、白的撒了一方。
    湖水惨遭污染,泛出一阵阵涟漪。
    沈泽兰劈了个空,收起雪吟剑,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声长长的叹息在耳边响起。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这道叹息的主人,眼圈泛红,猛然侧身。
    谢东池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侧。
    依对方的修为,去哪里都如逛自家花园,简单得很。沈泽兰不问对方怎么来的,只是询问对方,谢阳曜去了哪里。
    他问这话时,自己都未察觉自己的脸白了,牙齿在轻微打颤。
    谢东池垂眼看他,道:“在九州内。”
    “父尊!”沈泽兰道。
    谢东池难得温柔,抚摸他的头顶,道:“他走了,不过他会回来。”
    沈泽兰忽然想起谢阳曜之前问他,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等自己归来。原来对方早有打算,自是自己未曾听出来。
    他的眼泪难以控制地流出,有一团郁气在身体乱撞,撞得他想要痛骂谢阳曜。话至嘴边,又骂不出去,只得憋了回去。
    可越憋越难受,他咳出口血,逃也似的回了爹娘身边。
    方依竹见他哭着回来,手足无措,连忙放下还未做完的虎头鞋。现下闲着无事,她为打发时间,给谢毓做些衣服鞋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别哭别哭,你哭,我也难受,想跟着哭。”
    往常这样安慰,对方便止住眼泪,反过来安慰她了。
    可今日格外反常,这样安慰不仅不管用,反而令对方更加伤心了。
    方依竹忙朝沈霄看去,沈霄就没哄过沈泽兰,自然没什么招,抽了两枝旱烟,前去寻人帮助。
    “不哭了。”方依竹拿起手绢给沈泽兰擦泪。
    沈泽兰抱住了他娘,将脑袋埋在他娘肩膀,咬着嘴唇,低低地哭。方依竹不知怎样才能使得他开心,只得说着今日的事情。
    温和的声音缓缓拨开迷雾,安抚了沈泽兰的情绪。他止住了眼泪,平和下来,松开他娘,擦去眼泪,哑声道:“我没事。”
    谢阳曜走了的事情,与爹娘说了,并无益处,不若不说,如此,反倒令他们没有烦恼。
    方依竹闻言,看着他,欲言又止。
    沈泽兰垂下脑袋,道:“我想去休息一会。”
    “去吧。”方依竹道。
    沈霄回来没看到沈泽兰,诧异地看向妻子。方依竹指了指主院卧室,愁眉不展地坐了下来,同沈霄道:“你说这孩子遇到什么事情了?要不要去问问尊主,或许他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