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前还喊着,“她要回家,死了就能回家了。”
    袭越没有去看过那在冷宫里的人,因为他知道,那已经不是安婕妤了。
    而袭越正是见过那“鬼上身”的人,平日温婉和顺的女人变得举止动作形同泼妇,还一心想要离宫,说什么“她是女主,要去追求自由的爱情,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
    思及此,袭越眼底沉沉。
    看来得验证一下了。
    第28章 白衣卿相28
    顾爻是文官之首,站在最前边,就算低着头,可头顶灼热的视线,实在是如芒在背。
    心下叹了口气,顾爻知道袭越肯定要搞事情了。
    果不其然,太常寺卿那个老头就出列了。
    “陛下,臣有本启奏。今岁新帝继位,去岁南方又遭巨难,众多百姓丧生,臣提议,请辛元寺法师入宫中开坛做法,为逝去的亡灵超度,祈求我大宣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顾爻眉头一挑,原来在这等着我啊。
    这要求是极为合理的,毕竟这都算是大宣的惯例了,新帝继位前一年若有大灾,继位当年都是要开坛做法来以求心安的。
    袭越倒是没有立刻答应,反而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顾爻,目光紧紧盯着顾爻,不愿放过他的每一丝反应。
    “顾爱卿怎么看?”
    我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不就是想试探试探我嘛。
    心里吐槽,顾爻面上还是一脸恭敬,手持玉板侧跨一步,俯身作揖,“臣觉得可行,去岁南方大水导致民生凋敝,数万民众丧生,今岁陛下初登大宝,是该开坛做法以安抚民心。”
    顾爻低着头,不让袭越看到半分表情。
    说的话也就是把太常寺卿的提议换了个说法,让人找不出半分错处。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哪里穿帮了呢。
    闻言,袭越脸上看不出表情,反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笑道,“顾爱卿言之有理,准奏。开坛时间就定于六月初一吧,正三品以上在京官员都要一同为百姓超度祈福,众卿可有异议?”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皆俯身作揖,“陛下圣明,谨遵圣旨。”
    袭越点点头,十分满意,给木春使了个眼色。
    木春接收到袭越的眼神,轻咳两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恭送陛下。”
    *
    六月初一,宜动土,纳财,放水,祭祀。
    不是祭天活动,礼部就在宫中临时搭建了一个祭祀法坛,辛元寺的法师围坐一团,敲打着木鱼念诵往生咒。
    那密集含糊的咒语,让顾爻一个沐浴在社会主义科学下长大的华国人,实在是生不起什么兴趣,听得人昏昏欲睡。
    偏偏他还是那个官职最高的,坐在最前头,他前边就是袭越,让他都不能摸鱼。
    他要是在给无辜亡灵超度的法事上睡过去,御史台那帮老匹夫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何况今日这法事本就是冲他来的,他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就算装,也要装的像那么回事,暗中还有人在观察着他呢。
    坐在蒲团上,顾爻的脊背绷得笔直,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派端方。
    应一暗中观察着顾爻,这位顾丞相当真是没有半分失态,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片刻放松,就这位顾大人两个时辰的法事,没有半分松懈。
    待这场漫长的折磨结束,辛元寺的方丈身着百衲衣,手持九环锡杖,一步步朝袭越走来,让身后的童子收好每个人手里的经幡,打算带回寺中供奉起来。
    顾爻站在袭越身后,看着缓步而来的方丈,眉头一挑,这方丈好年轻啊。
    年轻到不像是一寺的方丈,更像是邻家弟弟,长着一张娃娃脸,肤色又白得出奇,活像白面团子,格外讨喜,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会吸引一大批妈粉的长相。
    可是他身上那股沉稳淡然的气质却做不得假,与这张脸倒是碰撞出奇怪的火花,一张温和的笑脸,让人总忍不住心生亲近。
    袭越倒是对他很尊敬,微微俯身,“净尘师父。”
    净尘回以一礼,眼神却锁定袭越身后的顾爻,“陛下,贫僧见顾丞相有缘,佛家讲求缘法,可否让贫僧与顾相单独交流一下。”
    袭越有些意外,今日没试探出顾爻有什么问题,怎么这位天生佛子倒是与他一见如故。
    心里如何想,面上袭越都是一副笑脸,毕竟这位净尘师父,在大宣民间可是有着极高声望。
    “这是顾爱卿之幸,师父请便。”
    顾爻被净尘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发毛,明明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可是当那双古井无波的幽深双眸盯住你,你只会感觉自己被他看透了。
    偏生他还不能拒绝,要是私下还好说,如今这大庭广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连皇帝都金口玉言答应下来了,自己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