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爻才转过头,直视着面前挑衅的人,眼神带着讥讽,“那秦大人可要看好,到时候别我顾家无事,你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着顾爻脸上那仿佛在看跳梁小丑的表情,秦瑓心里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却又在心中认定顾爻已经翻不起浪花,如此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秦瑓才压下心中的不安。看向顾爻的眼神里也带着成功的得意。
    笑吧笑吧,看你顾爻被定罪的时候,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思及此,秦瑓不愿再与顾爻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顾爻转头看着秦瑓的背影,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木春上前,俯身对顾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爻的整条腿早已经痛得锥心,可是他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露怯,脚步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就能慢慢行动。
    木春着急上前想要扶住顾爻,却被顾爻伸出一只手挡住,他笑了笑摇摇头,拖沓着缓慢的步子,进入御书房。
    顾家的子嗣,怎可被人怜悯!
    第38章 白衣卿相38
    再次见到那个人,顾爻心境却已不同。
    看着坐在窗前榻上的袭越,他知道,秦瑓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矮桌上,还摆着刚刚的残局。
    顾爻眼眶酸涩,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只是从前是他帮着袭越,而如今是他要求他放过他父母亲人。
    压下翻涌的情绪,顾爻咬牙跪下,刚刚被湿寒雨水浸了一个时辰的腿上传来针扎般的尖锐疼痛,痛得顾爻脸色一白。
    他自认为已经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都差点闷痛出声,咬着唇才勉强将着痛哼咽回去。
    缓了一会,顾爻的声音才变得平静,“微臣拜见陛下。”
    袭越看着棋盘的残局,好似没有听到顾爻的声音,拿着棋子凝眉沉思许久,才在一处落下棋子,看到跪在地上的顾爻,他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笑,“顾爱卿啊,这残局甚好,刚刚朕沉思许久,才找到破局之法,你跪了许久了吧,平身吧。”
    跪在坚硬寒凉的地上许久,顾爻感觉腿都没知觉了,勉强用手借了力,顾爻才能站起来,身形却有些踉跄。
    袭越眼神一眯,看着顾爻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蹙了蹙眉。
    顾爻的病还没好吗?
    身形怎么也更加瘦削了?
    顾爻抬眸就猝不及防撞进袭越好像带着些心疼的眼神,心下却不敢再生出奢望。
    帝王心海底针。
    他猜不透,不敢猜,也不想猜了。
    果然,袭越像是想到了什么,下一秒眼神就冷冽下来,嘴角勾着恶劣的笑,“顾爱卿今日是来和朕提顾家的事吧,若想求情,那就去外头跪着,跪足两个时辰,兴许朕就好心放过顾家其他人了。”
    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定夺眼前人一家生死。
    从前还要在顾爻面前虚以委蛇的帝王,如今完全露出那伪装下的满满恶意。
    早就知道是这般结果,但顾爻在听到袭越的话时,还是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
    他不知袭越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就这般恨自己吗?
    难道就是因为要给那位秦大人腾位置吗?
    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他顾爻来坐碍着他的眼了吗?
    还是顾家功高盖主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抑或是,从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
    顾爻想不明白。
    越想,他的心就越沉。
    也早该认清的,不是吗?
    袭越和凌玖,本就是不一样的人。
    凌玖只是他伪装出的假象罢了,他却一头栽了进去。
    他分不清让自己心动的是温柔的凌玖,还是成端,还是如今的大宣皇帝袭越。
    或许早就变了吧。
    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
    他初识安王的时候,那时他们会大谈天下格局,时事朝政,民生社稷,家国情怀。
    较之年少时更为成熟。
    他可以和落魄的安王袭成端一同谈论民生社稷,可以和不明来历的凌玖拉扯家长里短。
    可是他不能和一位帝王畅所欲言了。
    顾爻很聪明,他知道君臣有别。
    就算顾家有从龙大功,他们也是君臣。
    是君臣,也只会是君臣。
    他往后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他求的从来也不多,他不奢求能跨雷池半步,只是希望在这个位置上辅佐袭越,尽一个臣子的本分。
    辅佐他成为一代盛世明君,往后青史能和他一同留名。
    可是如今不过两年多,就已经是时移世易了。
    顾爻垂着眸不答话,袭越以为他不愿意,嘴角勾着一抹讥讽的笑。
    是了,光风霁月的顾丞相,怎么会甘愿被这般折辱呢?
    看着顾爻发白的面色,叹了口气,刚想说算了,却见顾爻抬起头来,星眸中闪着不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