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从窗户缝中漏出脸的弟子,应岁与弯起眼:“为师正在想,若再等两刻钟你还不起,便一人先走了。”
    他今天穿得十分正式,太师青的道服,配了东方既白的外袍,平素随意绑起的头发也挽成端正的发髻,甚至戴了鹤羽点缀的发冠。
    “师父要出门?”
    “去一趟通州,见个人。”
    通州?
    那不是昆仑剑派所在的州府?
    鹤云栎警觉,试探地提议:“那能顺路去昆仑剑派吗?”
    按照之前的约定,如果是跟着师父出门就不算违背禁足令。
    相对于几天前,这次应岁与松了口:“若是时间充裕也不是不能走一趟。怎么?你要跟为师一起去?”
    “弟子马上来!”
    鹤云栎合上窗户,不多时就穿戴整齐走出门来。
    出于被应岁与影响的审美,他的衣服也大多是青绿色系。因为这次是作为弟子,陪同师父出行,而不是代表门派的掌门,他穿戴得比较简单,但良好的质地与剪裁依旧衬托出了青年人挺拔的身形。
    应岁与将他匆忙间卷入腰带的衣角扯出。
    鹤云栎笑着道了声谢,从应岁与怀里抱走淑芬,抓紧时间撸了两把。
    之前他还顾虑着在师父面前的形象,克制对淑芬的喜爱。但后来发现师父撸得比他还厉害,便不再顾忌。至于再后来……
    “乖乖在家待着,记得好好吃饭,等外公给你和娘亲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回来啊!”
    连偷偷给猪当爹的事情也没瞒住。
    手忙脚乱的解释,最终被师父实在憋不住的笑声所终结。反正脸都在那天丢完了,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对着翠花和淑芬说了好一会儿话,鹤云栎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启程:“师父等等,我再去跟大师伯说一声。”
    云霄派事务虽不多,但也不代表没有。掌门要出门,怎么也得找人顶一下岗。
    应岁与:“说过了。”
    说过了?
    什么时候?
    鹤云栎不禁疑惑:莫非师父本就准备带他一起出门?那昨晚和今早还装模作样的?
    不过这确实是应岁与的风格——能绕弯子,绝对不直来直去。
    ……
    鹤车行了三日半,终于抵达了通州地界。
    此时是初冬时节,云霄还没下初雪,但通州已被白雪满满覆盖。
    这里的雪也与云霄很不同。
    云霄的雪很湿,积不了两天就会化,这里却能积到膝盖以上,单片雪花也像鹅绒一样。
    “师父你看!好大的雪!”
    车一停稳,鹤云栎便打开车门,步入雪地,刻意踩出了好几个深深的脚印。充分表现了一个江南人见到雪的激动。
    虽说是宗门内的比试,但昆仑剑派弟子众多,其中不乏家世显赫、受尽宠爱的,因此即使昆仑没有对外发出邀请,依旧有许多修士为了一睹后辈风采前来观战。
    渡口的飞行法器络绎不绝,他们这一行并未引起注意。
    应岁与撑起一把墨灰色的伞,走上前,为弟子遮去纷飞的雪绒。
    这把伞和鹤云栎在风致山庄用过的那把是同一位特级炼器师打造的,不过这把用料是取自有重明鸟血脉的妖兽,可避凶邪。
    鹤云栎想要接过伞:“弟子来撑吧。”
    行走在外,该是弟子服侍师尊,哪有反过来的?云霄派在尊师重道这一块儿拿捏得还是很严格的。
    应岁与避开了他的手,含笑盯着他:“算了,为师梳回头也不容易。”
    鹤云栎一愣,意识到师父这是在拐着弯说他矮。
    他难得地对应岁与说的感到不忿。
    悄悄比了比。
    也就差一个拳头的高度呀!有很多吗?
    上山的路上,鹤云栎瞧着难得一见的漫山银白,目不转睛,感叹:“过去常听人说昆仑剑派雪景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还有传闻中的‘梅香雪海’,听说特别漂亮。可惜近些年不对外开放了,否则还能去瞧一瞧。”
    他扭头将话递给应岁与:“师父以前有没有见过?”
    “没有。这些上宗都是小气鬼。”
    在应岁与眼中,凡是不能无底线满足他需求的,便会被冠上“小气鬼”之名。按这个标准,几乎全修界在他眼中都是小气鬼。
    相对于他在全修界眼中“麻烦鬼”的形象也算相得益彰了。
    对这句“栽赃抱怨”,鹤云栎虽没有附言赞同,却也弯起了眉眼。
    他不习惯背着说人“坏话”,但不介意做师父的共犯。
    “白玉京!”
    忽然,上山的人群爆发了一阵惊呼。
    “真的是白玉京!”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几辆打着青蓝旗帜的鸾车从东边驰来。
    规模并不恢弘,仅有三辆车,但为首的车驾烙了炽翎纹,这是白玉京高层才能用的规格。来者地位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