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空,他被抱了起来,头靠上的胸膛微凉,鼻息间是庭院内浸透梅香的寒气。
    “师父,不要……离开……”
    自己为什么会说这种梦话?
    不是更应该是让师父和师伯们好好的,不要闹矛盾吗?
    前往卧房的脚步停住了,似也在疑惑弟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梦话。
    片刻之后,低哑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为师哪也不去。”
    仿佛是终于放下心,怀中人攥着他衣襟的手松了下来,贴着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
    大亮的天光晃得鹤云栎睁开了眼,看着熟悉的床顶,他陷入沉思。
    他昨晚不是在等师父吗?
    什么时候睡着了?
    那他怎么回的卧房?
    大师兄送他回来的?
    记不得了。
    因为常年被同门们保护的极好,他在休息时的警觉性一向很低,在宗门内尤其如此。
    因为前几天的夜袭,师父和三师伯要去排查门内的防御阵法和设施,以免贼人做了手脚。
    这样一来倚松庭又没了人,鹤云栎便被送到了陆长见处,由大师伯看护。
    而大师兄则去照看隽明袖与“青叶小师妹”,顺便给他们上课。
    对于自己和两个师弟师妹一个待遇的状况,鹤云栎表示习惯了,没什么的。反正也不是第一天当大龄儿童了。
    满心怨念的他如是安慰自己。
    好在可以借机会问问大师伯关于师父的事。
    “大师伯,师父以前是什么样的?”
    瞧陆长见一脸不解,鹤云栎解释道:“我是说,根据你的了解他有没有可能……做下一些不好的事,走上歧途?”
    陆长见诧异:“他现在不就是吗?你终于发现了?”
    师侄终于开窍了?
    鹤云栎辩解:“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师父目前做过的事和真正的不好的事还是有区别的。”
    在他眼里师父只是喜欢通过捉弄人取乐而已,算不得什么罪恶的事,而且作为被作弄的最多的师父亲传弟子的他都不曾放在心上,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宽容点呢?
    他熟不知应岁与对他的捉弄,和对别人的“捉弄”是两回事。
    陆长见有些失望,原来没有开窍啊。
    短暂沉默后,鹤云栎再度开口问道:“师父和师祖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陆长见怅然一叹:“说句实话,我们六代弟子里谁又和你师祖的关系好呢?”
    师祖性情暴戾没耐心,对待弟子们十分严苛,师长们一直对他颇有怨言。这些都是鹤云栎知道的,说了等于没说。
    完全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也不知道大师伯是没明白他想问什么,还是在打太极。
    晚些时候,陆长见把白天的事告诉了回来的应岁与:“云栎今天一直在向我打听你以前的事,甚至还问到了你和父亲的关系。”
    “怎么了?师兄想说什么就说啊。”应岁与似乎毫不在意。
    “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都是些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提的。现在都好好的,还想那些做什么?”
    陆长见捏着下巴:“我觉得主要问题在你,你总是把事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说是不教云栎师侄担心,结果反而让他更担心。他才会病急乱投医,来抓着我们东问西问的。”
    他说的不止是鹤云栎,也是他们三个师兄的共同抱怨。
    应岁与并没有改悔之色,只回道:“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但怎么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师兄素来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这样的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师弟我又如何知道怎么说呢?”
    陆长见被他夸得又高兴又惊疑:“也是哦。”
    应岁与看了一眼信以为真的大师兄,对他的笨蛋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
    领上自己徒弟,两人走在回倚松庭的路上。
    鹤云栎关心:“师父和师伯今天将门内的阵法禁制全部查验完了?”
    应岁与:“嗯,暂时没什么问题。”
    所有记名弟子也挨个谈了话,没有被冒充的情况。
    鹤云栎一喜:“那弟子是不是可以自由行动了?”
    应岁与笑了笑:“怕是不能。回去后沐浴更衣,然后来找我。”
    让他沐浴更衣,难道师父要——
    “师父要开炉?”
    “嗯。”
    “这次炼什么丹?”
    “乾坤丹,你来。”
    八阶丹药,让他来?
    鹤云栎咽了一口口水,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仿佛面临大考的学子,暂时也顾不上考虑“学习”以外的事了。
    ……
    平心而论,能达到高阶丹师的水准,鹤云栎自然也是有天赋的。但能年纪轻轻取得远超同辈的成就,却不能单靠天赋。另一重原因也简单:用炼丹材料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