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陈设很简单, 除了桌椅茶具等之外的日常用具, 再无其他。对于胜殊娘娘来说, 这里似乎只是一个起居之所。
    穿过陈设简单的偏厅,他来到了同样简洁的暖阁。
    令他意外的是屋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隔着重重帷幕, 应岁与瞧出那是一个女人, 虽看不清容貌, 但身形气度让人直觉她是一个美人。
    女人也觉察到有人进入,偏头看向这边, 她没有责备应岁与的擅闯,而是轻声询问:“你就是这次大比中获得第一的孩子?”
    她的声音温柔绵软, 像风轻轻拂在人脸上, 正是应岁与想象中母亲对他说话的腔调。
    虽然来了白玉京一年多, 但他只远远见过胜殊娘娘几面, 并不熟悉娘娘的身形样貌,仓促间见女人和娘娘有些相似, 便以为女人就是娘娘,于是迫不及待地表明来历:“我叫应岁与,今年两百零七岁!”
    女人忽然不说话了,身影也一动不动。
    许久过后,她才回神低叹:“我都不知道姐姐还有这么个年轻的小客人。你是来找姐姐的吧。她不在这里,你去接云台找她吧。从这里出门向北,见到有凤凰树的石桥往右转,走到底就到了。”
    她叫娘娘“姐姐”?
    那她就是自己的“小姨”了。
    应岁与迟疑,他记得引路弟子是让他在这里等娘娘。
    “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见他不动,女人温柔催促,“去吧,是她吩咐的。”
    “多谢……”他顿了一下,还是中规中矩地唤了声,“仙姑!”
    出了院落,应岁与循着女人的指示前往接云台。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娘亲”了。
    向北前行,在有凤凰树的石桥往右转,但走到尽头却不见娘娘的身影,只有名为“接云台”的空荡荡的断崖。
    正在应岁与怀疑自己和娘娘错过,想要折返找寻之际,一道刀气迅猛袭来,击在毫无防备的他的胸口。
    应岁与整个人当即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又跌落下来,血从伤口和唇齿间溢出,染红大片衣襟。
    他不及站立,便强撑着唤出本命灵剑,挡住了接连而来的第二招。
    彼时的应岁与虽缺乏实战经验,但也从这两招直冲要害的刀气中,看出袭击者赤裸裸的杀意。
    “云霄派的心法?又不太像。”
    伴随一阵喃喃自语般的念叨,阴影中走出来一个提刀的独眼男人。他身着玄衣,面相生得方正而冷峻,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杀气。
    男人用仅剩的左眼审视着应岁与,感叹:“不愧是龙胤余孽啊,不过两百岁就能达到化神大圆满。留你必成后患。”
    应岁与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扶着石壁,勉强保持住站立的姿势,气息虚弱地质问:“你是什么人?胆敢在白玉京行凶!”
    男人抬脚朝他走来,同时充满讥嘲地反问:“我敢在白玉京行凶,你说我是什么人!”
    在白玉京的这一年多里,应岁与并没有见过男人,各地的部堂中也找不到符合形貌的人物。
    男人不是白玉京的人,但拥有能在白玉京“为所欲为”的地位,或者说,指使他的人拥有这样的地位。
    面对逼近的男人,应岁与只能扶着石壁后退,血淋淋的手在灰冷的山岩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
    “为什么要杀我?”他茫然地询问。
    因为男人说的什么“龙胤余孽”吗?
    “是你自己找死!”男人倏地咬牙切齿起来,似乎对应岁与有着极大的恨意,“好好地在阴沟里苟活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来打搅夫人的生活?”
    说完,抬起了手里的刀,再度袭来。
    夫人?
    应岁与不明所以。
    他在说谁?
    自己是来找娘娘的啊!
    胜殊娘娘没有嫁过人,也没有过婚约,不管在哪都不会有“夫人”这个称呼。
    电光火石间,应岁与想起了那个在娘娘房间里见到的女人,那个温柔地对他
    说话,给他“指路”的女人。
    来这里的路是女人给他指的,难道想杀他的也是那个女人?
    可从他表明身份,到女人指使他来接云台,其间短短不过几息。这么短的时间里女人就决定杀他,并飞速想好了这个陷阱?
    这到底是多大的恨意?
    为什么这么恨他?
    飞速思考的同时,应岁与还要应对男人的刀锋。但他修为本就和男人差了至少一个大境界,又被先手偷袭伤了要害,根本没有抗衡之力,一直在被动承受刀锋。
    而男人似乎也不想将他一刀毙命,只是凌虐般地用刀气抽打应岁与,在他各处要害留下一道道伤痕。
    血从应岁与身体各处流出,转眼便将白玉京统一配备的玄青色长衫染成深得发黑的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