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让应岁与眼前发黑。
    他不甘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一切。
    他咬牙站起身,重新摆出了防御姿态。
    男人则凝聚杀意,准备在下一招取走应岁与的性命。
    “住手。”
    紧要关头,一声怒喝传来。是胜殊娘娘的声音。
    在短暂的诧异后,男人反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在刀锋将要斩上应岁与的脖颈之际,一道浑厚的气劲从旁发来,击飞了男人的刀。
    胜殊娘娘翩然落地,挡在男人和应岁与中间。
    她怒喝:“黎恪!你做什么!”
    虽在行凶现场被抓住,被唤为黎恪的男人却没有半分惶恐与畏惧,坦然回道:“属下奉夫人之命办事。”
    “素娘?”胜殊娘娘露出震惊颜色,回头看了一眼应岁与,这个妹妹要杀害的对象,“她为什么要杀一个孩子?”
    “娘娘说夫人为什么要杀一个孩子?”黎恪不答反问。
    胜殊娘娘还是不明白。
    但应岁与已经隐约明白了自己的催命符所在。他试探着说出了在屋子里,对女人说过的话:“我叫应岁与,今年两百零七岁。”
    应岁与,两百零七……
    胜殊娘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和年纪。忽然,她想到什么,转过身,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她抬起手,似乎想摸应岁与的脸,但最终用力将他往外一推:“快走!不要再来白玉京!”
    说罢回身出手阻拦住想要继续追杀的黎恪。
    在胜殊娘娘的掩护下,捡回一条命的应岁与仓皇逃离了白玉京。
    身受重伤的他无力远行,逃出一定的距离后,便找了一颗枯树树洞躲藏起来。在这个树洞里,他花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两百零七年前的娘娘活跃在大众面前,不可能生孩子。但她深居简出、鲜少露面的妹妹可以。
    而那封书信是一百八十多年前写的,彼时娘娘的妹妹还没有出嫁,和娘娘一起住在白玉京,因而也符合“身在白玉京”且“身份尊贵”的描述……
    一切都对上了。
    他的生母不是胜殊娘娘,而是她的同胞妹妹,香蕤夫人。
    也是那个要杀他的女人。
    ……
    之后的日子里,他躲在玉州下城区最便宜的旅店里养伤。
    昏暗潮湿,还带着一股霉臭的屋子让他分不清日夜,没有伤药只能干熬的情况下,他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
    这样过了两个月,应岁与才第一次真正地清醒。
    之后,他躲避着可能的追杀,在黑市的药店买了一些廉价的伤药。
    伤势恢复到能够行动后,他第一时间离开了玉州,顺着那封信上的地址来到灵州,找到了刀修叶铎的家门。
    这个昔年颇有声名的刀修,如今却鹤发鸡皮,满是暮年之态。
    ——离开白玉京后他便放弃了修行,任由衰老追上了他的脚步。
    瞧见应岁与的第一眼,叶铎便认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来历。
    他说,应岁与的相貌集合了父母的长处。
    冰冷的剑锋抵在老者的脖子上。
    应岁与冷冷威胁:“告诉我当年的事,否则我就杀光你全家。”
    屋外,阳光灿烂,叶铎的玄孙们正在嬉戏,一派岁月静好。
    面对这样的威胁,叶铎表现得很冷静,他用老迈的声音感叹:“我不信陆真君会教出做得下这种事的徒弟。”
    如果这个年轻人真丧心病狂至此,陆俦一定不会留他性命。
    他轻叹:“其实你不用威胁,我也可以告诉你真相。”
    “你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找到我这里。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有权利得知自己的来处,然后再选择接下来的路。”叶铎的语气很慈祥和蔼,仿佛在对怜爱的后辈说话。
    可应岁与并没有因此收起剑。
    现在的他像一只才被狮子袭击过的草食动物,对全世界都充满警惕。
    连生他的人都要杀他,他还能相信谁呢?
    叶铎也不计较,苍老的声音将往事娓娓道来。
    一切要从三百年前那场大规模的征讨开始说起。
    龙胤一族虽覆灭了数千年,但余孽始终难以根除。他们蛰伏各地,等待时机复辟政权。
    大约在九百年前,龙胤一族诞生了一个天纵奇才的纯血,龙殃。五百年前,他在南岭建立了伏泽城,打算以此为根据地,复辟龙胤一族。
    在不断扩张中,伏泽城的存在引起了正道的注意。
    面对复苏的邪恶势力,奉天盟召集白玉京、昆仑剑派、紫云川等宗门,并联合璇玑山庄为首的各大世家,集结天下英雄讨伐伏泽城,开启了持续近百年的正邪对抗。
    参战的势力中包括一个古老世家,旌平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