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浓见状,小声提醒道:“少夫人,你要新衣,府里自有专门的裁缝,用上等布料给您量身定做,不必来街上买。”
    好歹是一等公爵府的少夫人,穿这般寻常朴素的衣物,万一被人瞧见了,恐不太好。
    江娴倒没想那么多,她觉得这铺子里的衣服挺不错,都是舒服柔软的细棉麻,针脚严密。眼瞅着天要热起来了,春日里穿正合适。
    她这具壳子,肤白腰细,纤秾合度,不用麻烦试穿。直接选了几件豆绿淡蓝的素净襦裙,让老板包好,爽快给了银子。
    见翠浓皱着小圆脸,颇不赞同,江娴不禁笑了:“无妨,这些衣服买来只在府里穿穿。我不是让你留了几件以前的衣裳么?若有应酬,再穿回那些华贵的,定不会落了裕国公府的脸面。”
    夫人都如此说了,翠浓自然没了顾虑。
    主仆二人领着小厮,继续在街头溜溜达达。
    江娴怀揣大笔银子,人都是飘的。女生购物心理作祟,总觉得要再找地方狠狠血拼一番。
    一通乱转,竟来到了京城的小吃一条街。
    看着热闹的市集,烟火阵阵,香味扑鼻。江娴顿时惊喜的“哎呀”一声,如鱼儿入了江海,忙拽着翠浓钻了进去。
    煎白肠、皂儿糕、现裹的三鲜春卷,刚出炉的梅菜扣肉饼……
    翠浓自小也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哪有如今日这般混迹于市井。一开始还拘谨的放不开,待自家夫人将热腾腾的红枣角黍塞手里,冲她笑:“快尝尝,我让那婆婆多放了糖,保管甜得很。”
    翠浓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糯米甜软,满口生香。
    江娴期待的望着她,“如何?好吃吧?”
    翠浓眼睛亮了亮,忙不迭的点头:“好吃!谢谢少夫人。”
    江娴骨子里没有封建思想,她如今将翠浓视作“饭搭子”,打算从街头吃到街尾。但眼大肚皮小,待吃过一碗加了馓子的米羹后,再吃不下了,只得匆匆打包了几样糕点,继续逛街消食。
    江娴对自己立下的目标,是在有限的时间,吃无限的美食。
    可她身体基础太差,没有计划的胡吃海喝是不行的。除了吃,她天天待在院子里,必须得找点消遣。
    “夫人若觉得平时无聊,可以去买些话本子打发时间。”翠浓对现在的夫人喜欢得紧,说话都带着七分笑。
    江娴两掌一拍,喜道:“对呀!”
    她连忙让翠浓引路,来到西街最大的一间书肆。这家书肆不仅售书租赁,还包揽了京城一半的版刻印刷。
    江娴也不去看那些晦涩的通史古籍,直奔各类话本子。什么《侠行记》《微雨春楼夜话》《鸳鸯缘》,乱七八糟搜罗了十来本,狠花了笔银子。
    江娴抱着一摞书出来,心满意足,只想立刻回府,就着手里买来的零嘴儿边吃边看。
    “夫人,给奴婢吧。”翠浓正要从她手里接过沉重的书本,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江娴一慌,忙伸手去扶她,结果重心不稳,手里一叠书稀里哗啦散了满地。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灰毛狗子从角落蹿出,将人绊个趔趄。
    书肆老板是个青衫布衣的中年人,听说从十四岁应考,今年四十,都还是只是一个童生。
    他仕途是无望了,但经商还挺有天赋。
    闻声出来,见刚才的大顾客在门口差点摔跤,大惊失色。忙让书肆伙计操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出来,对罪魁祸首咬牙切齿:“胆敢惊扰贵客,快把这个不长眼的畜生打死!”
    江娴听他开口粗俗,便知他为何屡试不中了。
    那小狗也就三四个月大,原本应是雪色儿,但太过脏污邋遢,乍眼一瞧灰扑扑。它瑟缩在角落,棕黑色的眼睛怯怯盯着周围,如惊弓之鸟。
    江娴动了恻隐之心,抬手阻拦那伙计,淡声道:“让它主人领回去栓上绳便是,别害性命。”
    书肆老板讪笑:“夫人有所不知,这狗无主。经常在街上乱转,捡些馊饭剩菜,我不打杀它,它也活不了多久。”
    原来是只流浪狗啊。
    江娴目光,不禁又落在小狗儿身上。
    圆乎乎的脑袋,毛茸茸的耳朵耷拉着,寻常田园犬的长相。但一双眼睛湿漉漉亮晶晶,格外可爱。
    江娴忍不住半弯着腰,朝它嘬嘬嘬。
    那小狗儿飞快摇起尾巴,小心翼翼地跑到她脚边,轻轻蹭了蹭。
    江娴叹了口气,对书肆老板无奈一笑:“看来这狗与我有缘,既无主人,我便收养了吧。”
    想来裕国公府也不会有人管她养不养狗。
    书肆老板见风使舵,忙腆着脸笑说:“夫人真是心善,这狗能在我家书肆门口遇见您,是它修了七世的福气。以后要常来我们书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