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
    翠浓想过去将狗抱走,那小狗儿却不亲热她,只围着江娴脚边躲来躲去。江娴也不嫌狗脏,弯腰去抱,这次它倒是温驯老实,乖乖窝在她臂弯。
    翠浓怨念的瞪了眼毛绒小狗,嘟哝道:“倒是个有眼色的。”
    江娴忍不住“噗嗤”一笑,伸出食指,点了点狗儿毛茸茸的脑门,柔柔一笑:“是我识狗不清,小家伙竟是趋炎附势之辈。”
    天色向晚,江娴不好再在街头闲逛,今日收获颇丰,打道回府。
    *
    书肆斜对门,乃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酒楼,丰和居。
    丰和居建在西南两街的岔路口,地理位置极佳。高四层,站在顶楼,推窗便可鸟瞰京城大片建筑,甚至能看到皇城南面的飞檐翘角,朱墙琉瓦。
    此时的丰和居四楼雅间,已然摆上珍馐。
    美玉雕刻的酒壶,佳酿见底,菜肴却没怎么动筷,透着凉气。
    靠窗的桌边右侧,坐了名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他披着一件鸱吻暗纹的鸦青色兜帽斗篷,将自己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脸。这人五官不错,只是长着鹰钩鼻,狭长的眼角微微上吊,显得气质恣睢又阴鸷。
    “在看什么?”他右手把玩着一盏琉璃玉的杯子,状似无意地问。
    秦衍风从书肆那边收回视线。
    他俊朗的面容波澜不惊,动作优雅的提起酒壶,松弛不乏恭敬地给对面的人满上一盅。淡笑道:“在看这海晏河清的盛世江山。”
    那人亦勾了勾嘴角。
    秦衍风搁了酒壶,忽然正色。
    他抬眸瞧了眼对方,微微蹙额:“二殿下,恕在下直言,你这次不该回京的。”
    第十章 甚好
    原来,披斗篷者正是当今二皇子,刘桓。
    半月前,他和七皇子刘甯,被圣上分别遣去了禹州和鲧州。自古以来,此二地常发水患,每至夏季多雨时节,沩水汹涌泛滥,三年两决口,实乃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
    太子刘崛薨后,圣上一直未另立储君,也未将皇子封王。
    九皇子年幼,储君人选惟刘甯刘桓二者其一。
    圣上此次将两人派去禹鲧,意图十分明显,便是想让兄弟二人在治理水患上各展神通,看看孰优孰劣,以作衡量。
    刘桓闻言,神色十分为难。
    他郁闷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急切道:“吾自知不该如此莽撞,但禹州刺史王巍不为我等所用,处处掣肘,你之前谋划的两条计策,皆被王巍否决。吾上京来,想亲自与陈大人、许大人知会知会,将王巍贬出禹州。否则束手束脚,安能行事?”语毕,又将酒杯大力拍在桌上,长眉扬起,“此次若不能盖老七一头,怕在父皇心中,吾便要永失位置了!”
    水患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决,一来就给他布置难题。更莫说那年约六十的老臣王巍,出了名的正直不阿铁面无私。王巍曾是朝中砥柱,可惜不知哪儿学了身臭毛病,一言不合就死谏,把他父皇都给整怕了,这才将他调去禹州做刺史。
    他刘桓时运不济,偏偏要跟这臭石头共事,光想想都觉得头痛。
    秦衍风知刘桓是个草包德行,对他匆忙上京,感到不愉。
    “二殿下何必忧心至此?区区王巍,便让你自乱阵脚。若那边知晓,奏你一本,你如何自圆其说?”
    面对秦衍风的话,刘桓不知如何作答。
    半晌,他才重重叹道:“衍风,吾心甚乱矣!”
    秦衍风三年前暗中投奔他,屡出良策,刘桓逐渐卸下防备,对他完全信任。刘桓身边不乏良臣,但无人如秦衍风深谋远虑,堪担大任。有朝一日他有幸夺得江山,定要予秦衍风为肱骨权臣,方能对得起多年亦主亦友之情。
    刘桓又问:“你且说说,吾接下来该怎么行事?”
    秦衍风望了眼窗外,暮色四合,天色已完全暗下。
    他右手食指轻叩着桌面,似在拟定什么。
    片刻后,才沉声道:“二殿下,王巍不足为虑,此人虽心高气傲,却是是忠心良臣。他不服你,想必是听信了那些关于殿下负面的流言蜚语,待在下想个法子,倒可将此人收为己用。”
    刘桓想到王巍那张刻板的棺材脸,心下不喜,却也不反驳。
    他闷闷道:“吾收到密报,老七不知从哪儿请了一个治理水患的隐士出山。此人有大才,提出了疏通河道,底泥疏浚之法,已开始动工。”说完,刘桓便从怀中抽出一叠纸,递了过去,“这是暗桩誊抄来的治水方案,吾仔细看过,甚妙。吾打算依葫芦画瓢,与老七用相同法子,届时无功无过,父皇也评不出高下来。”
    秦衍风接过方案,随意翻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