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桓当然知道。
    秦衍风来投靠他时就说了,他会尽心辅佐自己,唯一所求,便是希望自己能帮忙斡旋,让他顺利娶得段侍郎府上的庶女,段问春。
    区区侍郎庶女,于刘桓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当即满口应下,便要给他赐婚牵线。但不知秦衍风抽了什么疯,非说时机未到,他要等,等段问春的心也属于他。
    这些弯弯绕绕刘桓不懂。
    他贵为皇子,身边女人数不胜数,看上什么女人,立刻就要。今日不得,便是抢,也要抢来的。
    刘桓吃了两口酒,心思活泛,便对秦衍风哈哈一笑:“你钟情那段府的庶女,吾说不得什么,倒是那白白可惜了那叶家女儿。听说她容姿清秀,自幼体弱,一颦一笑皆如那病中西施。这般佳人,难不成要守一辈子活寡?”
    都是男人,秦衍风自是明白刘桓话中涵义。
    他心头不大舒服。
    但想到那叶荷萱水性杨花,与书生在庙中私会多次,顿时冷下脸,厌烦道:“迎娶段问春之前,我会给她休书一封。此后各走各路,再不相关。”
    刘桓心呼:君不识风月,暴殄天物也!面上的表情却越发和善,拎起酒壶自斟,笑说:“甚好,甚好。”
    第十一章 画技
    江娴近来是真的闲。
    除去早晨向嘉云郡主请安,余下的时间都窝在松竹院看话本子。
    天气渐热,桃花谢了,苍绿的枝叶繁茂起来。暖日融融,午后光线从桃树枝桠的缝隙投射下来,在地面映出点点斑驳光晕。
    江娴将椅子搬到树下,铺就柔软的厚垫,半倚半靠,双脚随意搁在矮凳上。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豆绿色春衫,青丝半挽,长发垂在胸前。洗干净的毛团子狗儿,乖乖窝在脚边。江娴右手拿着一本《鸳鸯缘》,左手时不时从旁边的案几上拿几颗蜜饯,抛进嘴中。
    翠浓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拿着绷子做针黹;徐嬷嬷立在回廊下,拢着双手打瞌睡。
    时光惬意自在。
    “太难看了!”
    江娴猛然合了书,将翠浓徐嬷嬷吓了一跳。
    翠浓放下针线,忙起身问:“少夫人,怎么?”
    江娴翻开那本《鸳鸯缘》,指着第四十八回,不满抱怨:“瞧瞧,这个宋春生可真不是个东西!宁娘辛辛苦苦供他吃穿用度,一朝高中,竟然抛弃宁娘去娶大官的女儿!可怜的宁娘,到最后只能被安排一个外室的身份!更可气的是,这宋春生对大官的女儿也不好,又纳了三房妾,真是气死人了!这本书就不该叫什么《鸳鸯缘》,应该叫《乱七八糟野鸳鸯》!”
    破书还花了她两贯钱,江娴越想越气。
    当初在书肆,那老板说这书卖得最好,江娴以为不错,结果竟是一本俗套至极的种马小说。
    翠浓不知江娴为何大动肝火,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倒是裕国公,这么多年一直被人暗暗戳脊梁骨,皆笑他惧内。
    徐嬷嬷要比翠**明些,她浑浊的眼睛转了转,以为江娴是由书中联想到自己。她走到江娴身边,将那本《鸳鸯缘》拍了拍灰捡起,开解说:“夫人倒不必因戏文置气,你嫁给了大公子,他定不会往院中塞人。”
    江娴哭笑不得:“嬷嬷你扯远了,哪跟哪儿啊。”
    她跟秦衍风是不会有太多交集的,再说了,秦衍风做什么,她也管不得。
    翠浓建议江娴绣花打发时间,可江娴看见针线头大如斗,她勉强试了试,眼睛都盯花了,也才堪堪绣出自己的名字。
    翠浓探头过来,眨了眨眼问:“‘江娴’是谁?”
    江娴心底一惊,没曾想自己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真名给绣了出来。只得胡诌:“……《鸳鸯缘》里的名字。”
    翠浓信了,徐嬷嬷这时又怪道:“少夫人是怎么了,以前一手针法出神入化,如今竟连几个字都绣不好。”岂止绣不好,简直歪七扭八丑到极点,她忍住没说。
    江娴背后冷汗涔涔,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那日落水后,便有点无法集中精神,手也总是发抖,要像从前那样绣花怕是不能够了。”
    徐嬷嬷原本还疑惑,这会儿听她解释,知她身体病弱,顿时心疼得紧。忙道:“那不绣了不绣了,左右没什么用。”
    江娴又重新回房拿出一本书。
    她坐回椅子上,总觉得这椅子别扭,哪怕铺了软垫,还是硬邦邦的硌人。而且两边扶手太宽,她每次拿蜜饯,还得坐直了拿,严重影响阅读体验。
    反正闲着,江娴干脆在椅子上动起心思,在脑海构思打造一架舒服的摇椅。
    本着能躺就不坐的精神,这摇椅后背必须能调整。右边扶手最好做一排匣子,能放几本书籍,要看哪本直接拿,不用往屋里跑;左边做个托盘,放蜜饯水果茶杯。还有这小毛团子,最喜欢粘着她,不如在椅子下面再做个大点儿的脚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