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风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来回踱步。
    联络机密署的玉哨从袖中掉出,发出清脆“叮”的一声。秦衍风步履顿住,弯腰捡起玉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江娴回到裕国公府后,日子如鱼得水。
    她正感慨一切顺遂,当晚秦衍风不知哪根筋搭错,发起脾气。
    秦衍风抱着被子,非要去秦随星的院子睡觉。徐嬷嬷还想阻拦,江娴却摇了摇头,表示遵循秦衍风的意愿。
    像他们这样的病人,想法一天一个。今天也许融洽相处,明天就开始古怪刁钻,江娴已经习以为常。
    她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抱来一张叠好的羊毛薄毯,放在秦衍风怀里,微微笑说:“这个也拿去吧。如今天越来越凉,垫在床上更暖和些。”
    秦衍风面无表情,抱着被子头也不回走了。
    翠浓替江娴不值,“大公子怎么还是老样子?”她想,若少夫人嫁给旁的正常男子,恐怕早就被捧在手心细细呵护。
    秦衍风径直前往梅柏院。
    羊毛薄毯洁白无瑕。
    他忍不住摸了摸,指尖传来光滑柔软的触感,莫名让他联想到江娴。
    江娴就和这张毯子似的。与她相处,只有软和温暖,舒服惬意……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否则,秦衍风也不会出此下策。
    他到了梅柏院,枕着这张羊毛毯,在厢房睁眼到后半夜。确定人都睡着了,才换上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劲装,轻车熟路地翻窗跳墙,来到江娴睡下的卧房。
    秦衍风戴好了傩祭面具,拿出短匕,轻轻撬开了窗闩。
    他攀援着窗框,足下一点,轻巧地潜入了房中。
    中厅的圆桌上放着茶壶茶杯,茶水已经凉透。隔着淡绿色的水晶纱帘,可以看见里面那张宽大舒适的千工雕花拔步床。床上隐隐约约躺着一个女子,起伏的轮廓,在飘忽的夜色中,显得婀娜旖旎。
    秦衍风心跳如雷。
    他原本打算借着宋七的身份,向江娴打听消息。可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夜袭香闺的流氓盗贼。
    江娴就在眼前,他只要叫醒她,就能套话白天的疑惑。
    但他却迟疑了。
    自己莽撞的行为,搞不好会让江娴厌恶害怕,毕竟没哪个正人君子会半夜三更跑进女子房间。
    秦衍风进退两难。
    偏在这时,躺在床上的江娴发出了一串剧烈咳嗽。
    江娴被咳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翻身坐起,趿拉鞋下床,想摸到桌边喝一口凉茶,润润喉咙。
    秦衍风大惊失色。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窗外跳。动静不小心弄太大,“咚”的一声,把江娴吓得浑身一哆嗦。
    “什么人?”
    江娴刚刚咳嗽过,声音还十分沙哑。
    窗户大开,夜风呼呼地灌进寒凉。
    江娴摸到桌边,抓起茶壶,惊疑不定,“翠浓——”
    秦衍风躲在窗下,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现身。好在戴着面具,可以掩藏他尴尬的神色,“别喊了,是我。”
    花花绿绿的傩祭面具差些吓得江娴三魂不见七魄。
    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少顷,她才回神,结结巴巴地道:“宋……宋七?大半夜不睡觉,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秦衍风找不到理由。
    他一时语塞。
    江娴水莹莹的眼睛里满是不解。秦衍风没辙了,干脆朝江娴一伸手,理直气壮地道:“还钱!”
    江娴:“……?”
    第一百四五章 办事
    还钱?
    还哪门子钱?
    江娴才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糊。她眨了眨被夜风吹泪的眼,懵懵懂懂地问:“多少钱?”
    秦衍风道:“赏银加上沿途送你回京的费用,一共八千两。”
    一听“八千两”,江娴登时清醒了。
    搞了半天宋七三更半夜潜入裕国公府,目的就是这个。她为难道:“宋七,你不能乱开价……之前谈好一千两的。”
    秦衍风哪是冲着钱来的。
    不过看着江娴舍不得偏又要忍痛给钱的纠结模样,亦是有趣。他存心逗弄她,一跃跳上窗台,右腿屈膝,左腿闲适地垂下,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把玩着一根沾露水的草叶,“行,一千两就一千两。你给金锭还是银票?”
    “我这里没有现银。”江娴抿了抿唇,转身走到梳妆台旁边,打开妆奁,取出几只昂贵的首饰,用绣帕仔细包好。
    她将绣帕双手递到秦衍风面前,温言道:“这里面的金钗玉镯,乃我陪嫁之物,名家雕刻,价值不菲……你看看能抵得多少?”
    秦衍风怔然。
    他看着她手心里捧着的珠宝,迟迟没接。
    江娴笑道:“拿着啊!说了给你,就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