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风犹豫了一下,抬手在绣帕里挑了支芙蕖花的碧绿玉簪,在江娴眼前晃了晃,“方才逗你的。你我朋友一场,于情于理,都不会收你那么多银子。”他将玉簪放进贴里的怀中,“簪子我收下,别的免了。”
    江娴的双眼霎时明亮了,“当真?”
    秦衍风振振有词,“我何时说过假话?”
    江娴哑口无言。
    秦衍风见时机差不多了,清咳了一声,问道:“你回到裕国公府这几日,过得还算称心?”
    江娴笑答:“挺好的。”
    “没人欺负你吧?”
    江娴笑着摇了摇首,“没有。”
    秦衍风心底不高兴了。才被那王彧欺负,这会儿竟不告诉他?
    他语气一冷,“你别骗我,我在京城消息灵通。”
    “……真没有。”
    江娴怎么可能啥都跟他说。她垂下眼帘,纤长卷翘的睫毛遮掩了神色,“宋七,这么晚了,你……你不困?”
    言下之意,他该走了。
    裕国公府的下人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人发现他这里,当贼人抓起来怎么办?江娴不想多生事端。
    秦衍风如何听不出她的“逐客令”。
    他毫不在意,只问:“你明天要去做什么?”
    江娴愣了愣。
    她明天要去段侍郎府上,不过没必要告诉他吧……
    秦衍风看她瞻前顾后欲语还休,不禁皱眉。他扔掉手中揉烂的草叶,挑眉道:“江娴,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支支吾吾有什么不能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
    他最后一句点醒了江娴。
    江娴思忖半晌,抬眼问:“宋七,你明天要做什么?”
    秦衍风差点被她逗笑,“我刚才问你,你都没回答,这会儿还反问我?”他双手抱臂,闲散地往窗框一靠,“我明天闲着。”
    江娴打定主意,“既如此,你明晚这个时辰过来,帮我办一件事。”不等秦衍风接话,她忙添上一句,“价钱好商量!”
    第一百四六章 吊唁
    秦衍风问她究竟什么事,江娴却卖关子不肯说。无奈,他只得答应明天再来。
    江娴心里颇为高兴。
    原本要价八千两,到头来,宋七只收下一根玉簪,这笔买卖让江娴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次日,她早早起身梳洗,专门挑了一套白色的素净衣裙。临行前,江娴小声交代翠浓,翠浓大惑不解,看江娴一脸高深,没有追问。待徐嬷嬷备好了东西,一行人前往段侍郎的府邸。
    侍郎府不比裕国公府气派奢华。
    头七已过,段侍郎上朝去了,只留一府下人披麻戴孝。秋风瑟瑟,门楣悬挂着白花挽联,清冷凄凉。
    徐嬷嬷拾阶而上,给门童递上名帖。门童见江娴身份贵重,不敢怠慢,连忙跑去通传。
    当家主母死了,段侍郎不在,府里能做主的除了段堇秋便是妾室李姨娘。
    段堇秋刚刚丧母心情不好,不愿见外人,这些日子里里外外皆李姨娘操持。她听闻裕国公府的少夫人突然拜访,小步跑来,急急忙忙地行了个礼,“妾身李氏,见过少夫人。”
    李姨娘风韵犹存。
    她膝下无子,处事谨小慎微,是以在段府还算过得不错,没遭受过主母排挤。
    江娴吩咐翠浓把挽联祭幡拿进去,从徐嬷嬷手里拎过礼物,递给李姨娘,“我前些日子回京,听闻堇秋母亲去世,深感惋惜。今日略备薄礼,冒昧登门,还望李姨娘莫要见怪。”
    李姨娘诧异段堇秋什么时候和江娴搭上了关系,她不好不收,接下礼盒,“不怪,不怪,少夫人有心了。”
    “我想去祭奠伯母,劳烦姨娘引路。”
    “请。”
    段家主母的灵堂就在正厅,绕过照壁,就能看见一排排黑白花圈,供桌上放着梨子蜜桔等祭品,香炉里的烟雾缭绕。
    江娴走上前,敛裙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真心实意为段家主母默念了一段悼词。
    她站起身,颦着两拢烟眉,忧愁道:“伯母身前曾来裕国公府做客,与我虽只有匆匆一面,但甚是投缘。她此番离世,真真叫人难过。”
    李姨娘叹了口气,附和说:“是啊,谁会料到出这档事?问春那丫头,平时就不服管教,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狠心!”
    江娴眸光一凝,“已经证实是段问春下手吗?”
    “官府都让她下大狱啦!”李姨娘估计江娴刚回京,还不清楚整件事。她看了看左右,压低了音色,“少夫人,你有所不知,问春下手的那晚,我也在场。主母喝了一碗问春送来的莲子羹,当场脸色发黑,七窍流血,捂着脖子哀叫了好久。她亲手指认凶手是问春,难道还有假?”
    江娴没有接话。
    李姨娘这些人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是段主母临时起意,陷害段问春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