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风笑容和煦,“这段时间只想陪陪夫人。”
    江娴哪需要他陪,立即道:“母亲挺想你的,你去看望她吧。我这会儿有点乏了,想回屋躺一躺。”
    说完,她将书放回摇椅,起身想进屋。
    “别。”
    秦衍风扔拉着她衣袖不松手,“这才刚起床,怎地又睡?你身子弱,更需多晒太阳。”
    江娴咬着唇瓣面色为难,还未想出合适的拒绝话语,秦衍风顺势牵住她细如柔荑的手,一并向书房走去。
    “干什么?”
    “听随星说,夫人画技奇巧,我想观摩。”
    秦衍风看出江娴的疏离,如果遂了她意,岂不是越走越远。
    没话找话,没事找事,哪怕厚着脸皮,他都必须在江娴面前刷够存在感。
    江娴甩了两下他手,没甩开。
    她力气小,秦衍风牵得又紧,乍然看去像是在摇他胳膊撒娇。
    秦衍风拉她进屋,铺开宣纸,将毛笔递至跟前,眸带笑意。
    江娴不愿意,“……我画得不好。”
    “夫人何须妄自菲薄,你若真画得不好,我那弟弟也不会常常嚷着向你讨教。”
    江娴立在桌边,叹了口气,“我只会用炭笔。”
    秦衍风立刻招来丫鬟,让她去准备江娴常用的炭枝。
    趁着等候的间隙,秦衍风笑了一下,说道:“我在病中这几年,从未握笔,今日便作画一幅送给夫人。技艺怕是生疏了,还望夫人别嫌弃。”
    江娴不好拂他雅兴,点点头,“不会。”
    “夫人想我画什么?”
    “……小毛团子?”
    “好。”
    秦衍风没有痴傻的时候,舞文弄墨满腹经纶,一手丹青也是人人称赞。他调水研磨,姿态闲绰,执笔在纸上勾勒。墨色晕染,轮廓渐明,寥寥几笔已然描绘出一条小狗憨态可掬的模样。
    江娴心下好奇,慢慢被他作画的潇洒手法吸引,瞧得入神。
    过得半柱香时间,一只狗儿跃然纸上,惟独少了双眼睛。
    “夫人,你来点睛。”
    秦衍风反手将狼毫笔递给她。
    江娴一愣,指着自己鼻子,“我?不行不行,我下手没轻重,搞不好把这幅画毁了。”
    秦衍风浑不在意,执意如此。江娴无奈,只好接过毛笔,在画中狗儿眼眶内戳了两下。
    她运气算好的,墨色没有晕出来,小毛团子有了眼神加持,顿时栩栩如生。
    接着秦衍风让她题字。
    这下江娴真不会了,拿着笔扔也不是写也不是,皱皱鼻子,“我写字很难看的。”
    “这有什么关系?我教你写便是。”秦衍风话音甫落,欺身上前,挺拔高大的身影将江娴半圈在怀里,顺便握住了她执笔的右手,辗转落款,“显庆三十二年腊月十三隅中,虞渊雅赠夫人。”
    江娴后背贴着他胸膛,仿佛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手腕依随着秦衍风的动作,在画旁援笔行书浓淡。
    江娴有片刻失神。
    她抬眼,透过书房外四四方方的轩窗,看见冬风吹落枯树枝桠间的细雪,映着冬日,晴光滟滟,岁月静好,虚幻如梦。
    第两百二十章 画像
    丫鬟从厨房选来了一堆炭枝,打破了短暂宁静。
    江娴见落款已经写好,从秦衍风手里挣脱。
    秦衍风怀里一空,连带着心也空落落的。
    江娴挑选了一支合适的炭笔,打磨了一下尖端,用棉帕包裹住一头免得脏手。她铺开一张干净的白纸,问:“你想看什么?我给你画?”
    秦衍风想了想,故意刁难,“画一张你自己。”
    他看过江娴的画作,黑白两色,线条整齐流畅,却格外真实。
    江娴一听,觉得并不难,不就是自画像么?她以前练习的时候经常画。
    炭笔鼻尖在纸上沙沙沙描绘,待勾勒出细化的五官,江娴才猛然发觉画错,暗道了一声“糟糕”。
    她自画习惯了,在纸上把真正的“江娴”给画了出来。
    五官定了型,这里没有橡皮擦,再要修改便十分困难。恰巧秦衍风这时凑头来看,他剑眉微挑,在江娴和画作上来回扫视,狐疑问:“怎么毫无相似之处?”
    画中女子鼻梁小巧,嘴角弯弯,左眉尾生着一颗痣,宛如停歇着一只蝶。眉下的双眼温柔空灵,似带着笑意,又似在俯瞰人间芸芸众生。
    江娴心头一慌,连忙将画揉成一团,丢弃在垃圾筐,重新铺纸描绘,“刚才画错了。”
    秦衍风当看不出她在欲盖弥彰。
    他眸光暗了暗,忽而一笑:“好,那重画。”
    江娴思索着叶荷萱的样貌,郑重下笔。
    秦衍风一边等着她作画,往瑶琴旁边一坐,揭开遮琴的青纱,拨了拨琴弦。
    江娴听见响动,侧目一瞟,不禁想起原书中的描述——秦衍风一生不碰琴,只为段问春抚《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