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琴声如流水淙淙,熟悉的音调却是《菩萨蛮》。
    江娴笔尖一顿,悬停在纸上,心神恍惚。
    这故事走向,好像越来越不一样了……
    秦衍风轻拢复挑着琴弦,侃侃而谈,“夫人谱的曲甚好,词作也好。”
    江娴淡笑了一下,专心致志地描画线条,嘴上却忍不住揶揄,“我以为你更喜欢《凤求凰》。”
    秦衍风拨琴的指尖僵了一瞬,差些弹错音节。
    他想到了上一世的过往。
    缄默片刻,看向立在桌边的江娴,沉声道:“《凤求凰》只为夫人而奏。倘若夫人想听,我乐意之至。”
    “不必了,我喜欢《菩萨蛮》。”
    江娴不知为什么语气酸不溜秋的,她懊悔了一阵,飞快将剩下的地方画完,转身将“叶荷萱”的画像送给秦衍风。
    秦衍风将画拿在手里端详,总觉人物少了几许温柔,不如先前画中惊鸿一瞥的陌生女子传神。即便如此,他还是珍重地收了起来。
    午时二人一起去主院用饭。
    席间秦衍风依旧殷勤布菜,将她照顾妥帖。一家人其乐融融,只有江娴不自在。
    没过一会儿,杜太医竟然受邀登门,给秦衍风里外诊脉,宣布他脑中淤血消散,人已无大碍。至于江娴,她不愿被看诊,却被嘉云郡主秦衍风轮番劝说,不能讳疾忌医,江娴没办法,心惊胆战地伸出手,结果盛名在外的杜太医也没看出来所以然,只让她好好修养调理。
    江娴松了口气。
    她不想和秦衍风独处时间太长,故意留在主院,陪嘉云郡主聊天。
    第两百二一章 枯竭
    江娴一直在抵触,秦衍风不想令她为难。
    他忍住心底失落,主动站起身,对请辞的杜太医道:“杜太医,我来送你。”
    杜太医捋捋花白的胡须,笑说:“有劳,有劳。”
    裕国公府占地广阔,移步易景。
    绕过雅静清幽的小院,假山流水的湖石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两边栽种的垂杨叶片凋零,萧瑟流光。
    路过平如镜的池塘,杜太医难免多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又走了一会儿,四下没有丫鬟小厮经过了,杜太医才悄声道:“二皇子上奏了两次,皇上才打算网开一面,放过杨阚叶溱等人。”
    “没有性命之忧便好。”
    其他人他不管,叶溱是江娴的爹,万万不能有事。
    杜太医又道:“蔡瑞有点手段,他让人给二皇子写了一封信,二皇子好像又动摇了,准备重新启用他。你看,要不要让人去把他杀了……”
    秦衍风微一抬手,打断他这个想法,“杀人灭口,岂不是成了此地无银,二皇子再蠢,也会怀疑到我头上。”
    “可蔡瑞死无对证。”
    “死了一个蔡瑞,今后还会有王瑞、赵瑞,杀得过来么?”秦衍风嗤之以鼻。他自视甚高,对于刘桓手下的客卿一个都看不起。
    杜太医觉得不妥,却也知他性格如此,不好再多说,例行告诉他一些公事,“曾述那边收集到了一些刘甯冤屈证据,未曾防范,让他递交到皇上手中。二皇子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皇帝那边却没有下文。”
    秦衍风双手负在身后,冷冷一笑,“你可知为什么?”
    “不知。”
    “刘甯败逃,大雪封山,想追捕他已经不可能了。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在几位皇子中甄选储君,摇摆不定。这次二皇子蓄谋陷害,估计他心里门儿清,但不想深究。”秦衍风也是根据上一世显庆帝的表雄安推断出这个结论。
    刘桓刘甯都是他的儿子,两人明争暗斗,那就看谁斗得赢。
    优胜劣汰,刘桓再怎么草包,也是赢家。在显庆帝眼里,刘桓对手足兄弟心狠无情,反而更适合坐上龙椅。
    杜太医思忖半晌,只摇了摇头,叹气道:“帝王心术,难以琢磨。”
    转过九曲回廊,杜太医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正式入朝堂?你考取过功名,让二皇子给个职务应该不难。”
    “按规矩,先做翰林院编撰。”
    入朝为官是迟早的事,他从来都没有世袭闲散爵位的想法。
    杜太医颔首,“也好,免得引人猜忌。”
    两人走到裕国公府的门口,杜太医正要登上马车,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对秦衍风道:“方才郡主在那,老朽有话不好说。那叶荷萱的病,比之上次我见她严重多了。”
    秦衍风一怔,“什么意思?”
    杜太医记得他一直痛恨叶荷萱,说话便无遮拦,“方才号了号脉,她的脉象十分虚浮。近来,她是不是时常咳嗽?还会咳出血?这便是‘枯竭’之像。若调理没有好转,恐怕是……活不了几年。”
    第两百二二章 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