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睡眼惺忪。
    她沙哑着嗓子说:“没有理由。”
    “唔。”
    秦衍风放下茶杯,叹了叹气,“这样好了,我偷偷给你看,你不要告诉母亲。”
    江娴一愣。
    秦衍风主动给她看?他心里没鬼?
    她表示不会告诉嘉云郡主,秦衍风立马点燃一根火折子,挽起裤腿。
    江娴连忙瞪大眼睛。
    他双腿结实有力,修长白皙,脚踝处骨骼分明,皮肤光滑,没有任何疤痕。
    还没仔细看个清楚,秦衍风便将裤腿放下了,“好看不?”
    江娴反应迟钝,顺口就说:“……好看。”
    “原来夫人的喜欢看为夫的腿,等以后你病好了,让你看个够。”他语气轻佻,那意思,好像是在讽刺江娴垂涎他美色一样。
    江娴顿感无语。
    她本想再看一遍,这下也不好说出口了。
    秦衍风抬手刮了下她鼻尖,将被角给她掖好,让她快些入睡。
    江娴望着头顶水红色的鸳鸯芙蓉帐,再次陷入迷茫。
    莫非是她猜错了?
    江娴失眠许久,最后实在挨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确定旁边女子熟睡了,秦衍风才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门外,用竹片一点点刮去右腿上肤色油蜡,露出一道两寸长的疤痕。方才黑灯瞎火,才不至于让江娴看出端倪,倘若她上手摸一下,立刻就会发现不对劲。
    他哪里引起了江娴怀疑?
    秦衍风立在院子里,皱眉深思,心头无比忧虑。
    第两百四四章 恭贺
    年一过,跨入正月。
    北风冷冽,偶尔落雪。
    江娴的身体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每日只能靠着杜太医配制的药丸,护着千疮百孔的心脉。
    裕国公府笼罩着一层阴霾。
    秦随星不想坐以待毙。
    过了初三,他连夜动身前往蓬莱,求请白云观仙师。
    无论是翠浓徐嬷嬷,还是嘉云郡主秦衍风,江娴发现他们对自己都愈发小心翼翼。
    江娴不想这样。
    故此,在于蓝桃大婚这日,她挣扎着起床,破天荒地穿上华丽锦衣,让翠浓给她上妆,想去恭贺送礼。
    翠浓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挽留,“少夫人,今天天气不好,眼瞧着肯定要下雪,还是别去了吧?”
    徐嬷嬷也在旁边帮腔,“可不是。于少监芝麻大的官儿,他嫁女儿,你送礼过去是让他家蓬荜生辉,犯不着亲自去。”
    “蓝桃和我朋友一场,她大婚,我怎能不去呢?”
    江娴好几日没有照镜子了。
    不知是铜镜太糊,还是她当真油尽灯枯,镜中女子身影单薄容色憔悴,眼下两道乌青,用再多的珠粉都掩盖不住。
    徐嬷嬷给她围上雪白色的银狐围脖,语气复杂地道:“要不差人去把大公子叫回来?让他陪着您一起去?”
    秦衍风今日去翰林院登名册领官印,十五过了才正式任职。
    江娴摇摇头,“别。”
    她这些天受够了。
    秦衍风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沉重的关爱让她受之有愧无法适应。他不在,她反而可以透透气。
    翠浓和徐嬷嬷不敢违抗她的意思。
    万一她因此动怒生气,郁结于心,那可就糟了。
    徐嬷嬷去给嘉云郡主禀报了一声,让清月翠浓两个丫鬟照顾好江娴,又说:“少夫人,去看一眼就回来吧,切莫吹风受凉。”
    江娴微微一笑,表示知晓。
    主仆三人登上马车,来到左散骑常侍府外。
    常侍乃闲散职位,品级不高,他弟弟尚是白衣,以于蓝桃的身份来说,算得门当户对。
    门口喜童收到翠浓递来的名帖,大惊,喊礼的嗓门儿都大了不少,“裕国公府少夫人,南海东珠玉如意一对,红珊瑚两棵,并蒂莲玛瑙篦一对……”
    其他宾客闻声儿,纷纷侧目。
    裕国公府少夫人在京城算是有名人物。
    花容月貌大好年华嫁给了裕国公府的傻子,婚后一年不到,又坠崖又失踪,还开了京城最赚钱的食肆酒楼。如今傻子病愈,夫妻感情深厚,可谓是一段佳话。
    江娴今日上了浓妆艳抹,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连日来憔悴和病气都被厚厚的胭脂水粉隐藏。众人眼中,只觉女子紫衣狐围周身华贵,耳珰金簪波光粼粼,明丽动人,艳惊四座,压根儿看不出久病缠身的萧索。
    左散骑常侍张罗着弟弟婚宴,立马冲出来热情邀江娴上座。
    江娴入座后,静静观礼,等到了吉时,新人夫妻对拜众人齐贺,一派言笑晏晏。
    被这样的氛围感染,江娴的心情也舒畅不少。
    于蓝桃是新娘子,不可能出来待人。江娴又不认识其他人,百无聊赖,起身告辞。
    迎宾的下人将她送出府外,江娴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身后传来脆生生的着急呼喊:“少夫人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