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眼神闪烁。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纳妾,跟她有关系么?
    活生生两个人,被他说得像是货物转赠一样,这样根深蒂固的阶级古板思想,怎么可能是穿越者。
    她想也不想,一声冷笑,反问:“刘桓索要我,你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把我送给刘桓?”
    秦衍风心头一震。
    他敏锐地感觉到江娴心情不对,短暂地沉默后,依旧温润地开口:“夫人,你想多了,你是我妻子,谁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无论是谁。
    以前他说这话,江娴觉得肉麻难为情;而今,她只觉虚伪。
    怒气上涌,江娴心悸绞痛,呼吸不畅,弯腰剧咳。
    秦衍风脸色一变,正要给她拍拍背顺顺气,却被江娴猛力一把推开,“别碰我!”
    她语气充满厌弃。
    秦衍风心慌心虚,手足无措,“夫人……”
    “谁是你夫人?成亲那日,你在场吗?我们拜过堂吗?既未拜天地,算哪门子夫妻?”
    秦衍风意识到江娴可能知道了什么,打定主意装傻。
    他努力维持英俊得体的笑容,上前两步,温言道:“我听翠浓说,你今日去给于蓝桃贺喜了?看了他们的婚宴,你是不是在怪我成亲那日生病不在府中?这事是我不对,是我不好,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再成亲一次。吉服喜宴都凭你喜好操办,你想请谁来,我们就请谁。于蓝桃段堇秋都可以……”
    江娴抬眸,眼神定定地朝他望来,“我想请宋七。怎么样?”
    秦衍风呼吸一滞。
    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不改色地笑了一下,“好啊。”
    “你觉得他能来么?”
    江娴咳嗽着,以锦帕掩唇,淡声问。
    秦衍风答:“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江娴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他会来,因为……”欲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她咽下带血的唾沫,打算跟他挑明,“因为他一直都在。”
    秦衍风仿佛浑身血液凝固,缄默不语。
    江娴一步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指他的右腿,冰冷严肃地命令,“撩开。”
    秦衍风僵立着,还欲搪塞,“夫人,你知道家规……”
    “我问过母亲了,没有这个规矩。”
    “我忘了带官印回来,得再去翰林院一趟。”
    秦衍风没辙了,想遁掉。刚一转身,就听身后女子嘶声呵斥,“站住!”
    事已至此,江娴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的背影逆着日光,明亮地于周身镶了一道虚幻的光边。
    愤怒、失望、痛苦、悲伤,林林总总的情绪糅杂,令江娴不禁抑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她颤声问:“我该叫你秦衍风……还是叫你宋七啊?”
    第两百五十章 承认
    他是秦衍风还是宋七?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做后者。
    “夫人……”
    秦衍风想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江娴避如蛇蝎,慌忙后退,“你离我远一点。”
    她没有提高音量,语气极尽平缓。毕竟隔着一道门,外面有好几个丫鬟婆子,万一被她们听到什么,传出去不妥。
    秦衍风打死不承认,“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
    江娴抬起泪蒙蒙的眼,从怀里摸出玉簪,放在书桌上,一字字道:“你若光明坦荡,可以挽起右边裤腿,自证清白。”
    芙蕖花的碧绿玉簪,静静躺在宣纸旁,在清冷的日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辉。
    秦衍风眸光一暗。
    怪不得找不到玉簪,原来是被江娴拾得。
    他脚钉在原地,没有说话。
    江娴眼神瞟了下他的右腿,揶揄说:“怎么?不敢?因为油蜡被擦去,没办法立刻伪装?”语毕,她哽咽着,抬袖胡乱抹了抹眼睛,“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明明告诫自己不能哭,无奈泪腺发达,怎么忍都忍不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秦衍风无法再隐瞒。
    他的确不敢挽起裤腿。
    只要她没看到疤痕,他就可以死鸭子嘴硬。可是,江娴泪眼盈盈地立在桌前,唇无血色,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他于心不忍。
    他不想再骗她了。
    欺骗她的每一刻,他胆战心惊且愧疚自责。如今不用再编织谎话,反而轻松。
    秦衍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少顷,他才鼓足勇气,轻声询问:“夫人,是我错了。如果我坦白一切,你能否宽恕我的错误?”
    江娴默不作声。
    她不回应,秦衍风便当做她默认。
    江娴温和善良,包容大度,连于蓝桃段堇秋这些人她都可以一笑泯恩仇,遑论是朝夕相处的他?只要他好好哄一哄,她肯定不会与他置气太久。
    她喜欢宋七。
    他就是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