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秦衍风信心大涨。
    他缓缓从衣袖中摸出水绿色的连理枝香囊。
    香囊长长的流苏随着他动作,轻晃轻晃。
    江娴瞳孔猛地一缩,如坠冰窟,哪怕披着厚厚的狐裘也不能阻挡那股从里到外的刺骨寒气。她忍不住微微发抖,眼看着秦衍风一步步走来,弯腰,将那熟悉的香囊系回她的腰间。
    “夫人,不要再用香囊砸我了。”
    江娴僵直着脊背,眼中氤氲水雾。
    她扶着桌角,侧目过去,忍声问:“……你承认了?”
    那枚连理枝香囊,在宋七吻她的那个夜晚,她扔还给宋七。
    秦衍风顾左右而言他,叹息道:“在水坞时,我跟你说过,我曾非常痛恨一个人,如今不恨了。”他停顿了一下,“其实当时我话没有说完。我非但不恨她了,还……爱她。”
    疯狂固执地爱她。
    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温温柔柔的笑容,轻言细语地姿态,如涓涓细流滋润了他冷硬淡漠的心。
    他喜欢她,那时候不愿承认;如今愿意承认了,却得不到她的一个眼神。
    第两百五一章 质问
    “我没有办法。一个谎言的开始,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秦衍风牵住了江娴一惯冰冷的手,不知怎么辩解,只能从头细说,“认识你之前,那时我已为刘桓谋士,一直在暗中帮他与刘甯抗衡。你是叶溱的女儿,很多事我不敢让你知晓,倘若走漏风声,长久以来的筹谋满盘皆输。我只能瞒着你,否则今日离京的人,不是刘甯,而是我,而是整个裕国公府。”
    江娴面无表情,内心却地动山摇。
    她尚在消化秦衍风的解释,那边又出声了,“你知道的,叶溱杨阚等人一直都是刘甯党羽。母亲执意将你选为长媳,我并不满意,但我那时摔了脑袋痴痴傻傻,无法忤逆母亲的意思……”
    嘉云郡主选中了叶荷萱,秦衍风没办法。
    他想,叶荷萱进了裕国公府更容易暗杀,于是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拜堂当日他借病躲在杜太医府上,过了两日便差宋七将叶荷萱推下池塘。叶荷萱大难不死,性格与上一世迥异,他逐渐沦陷于她的温柔,难以自拔。
    如今回忆起当时的心态,秦衍风庆幸同意她进门,庆幸宋七任务失败。
    “夫人,我不知道何时对你喜欢。知晓你跌落山崖失踪,我心急如焚。”
    “我动用了所有势力找你,可是他们都找不到。我借故在杜太医府上养病,亲自动身南下。”
    “杀了李通,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我用了属下宋七的名字。”
    “名字是别人的,但与你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些生死与共的经历,都是我。”
    秦衍风握着江娴的手,真挚诚恳地讲述他心态的转变,以及他这些年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他说起宋七教他钓鱼,说起她烧的拿手好菜,说起他们第一次看见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秦衍风神情温润柔和,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女子。
    可惜,江娴无动于衷。
    那些曾经的美好过往,听在她耳朵里,只觉荒谬。
    她惺惺相惜的路人甲炮灰,其实压根儿就是秦衍风假扮。他什么都知道,暗地里应该没少讥笑过她的愚蠢吧?
    江娴用力甩开他的手,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推于蓝桃坠崖?”
    秦衍风笑意一敛。
    他冷然答道:“她欺辱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秦衍风并没小肚鸡肠到滥杀一个女子。
    但是,于蓝桃在裕国公府行径恶劣,说江娴的坏话,害得江娴在宫宴吃亏,更别说单独堵着他羞辱。一桩桩、一件件,依照秦衍风睚眦必报的性格,给她一个全尸算是大发慈悲。
    江娴缄默了。
    如此说来,他偏执狠毒的性格与《庶女为后》中描述的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只不过因为隐藏太好,让江娴误认为他是个温润如玉端方有礼的贵公子。
    江娴苦笑。
    她思索片刻,复问:“你的武艺跟谁学的?”
    “一位武道大师。”
    “你武艺高强,为什么连父母至亲都不知道?”
    秦衍风语塞。
    第两百五二章 江娴
    江娴每一个问题都无比尖锐。
    秦衍风薄唇抿紧成一条直线。事到如今,任何谎言都是没有意义的敷衍。
    想要得到江娴的谅解,想要和她天长地久,他只能孤注一掷,剖出真心,拱手相送。
    “夫人,你相信人可以重活一世么?”
    秦衍风声音很轻,窗外寒风号啕,几乎将他的音色淹没。
    江娴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她脸色一白,猛然抬眼,“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