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风没有平铺直叙,而是提到了刘甯,“我和刘甯第一次积怨,是在国子学。那时文华殿被烧了,他们一群皇子没有读书的地方,便来国子学凑合着上课……”
    刘甯来之前,秦衍风样样第一;刘甯来之后,次次压秦衍风一头。
    就连秦衍风引以为傲的外貌,都被人评论不如刘甯。
    秦衍风这人,性子偏执细腻又深沉。面上不显,却一直在跟刘甯较劲,刘甯亦然。两人关系看似和睦,实则针锋相对,加上裕国公府和刘桓关系更近,在国子学,秦衍风和刘甯是出了名的死对头。
    “我立誓,一定要将刘甯比下去。”秦衍风笑了一笑,俊眸流光,“夫人,我做到了。”
    身份高贵又怎样?照样是他的手下败将。
    江娴闭了闭眼,确定了秦衍风的预知,来自于重生。
    玄之又玄,但江娴不觉得奇怪。
    她可以穿越,别人当然可以重生。
    她只是好奇,“秦衍风,你活了两辈子对不对?上世……与这世一样?”
    秦衍风脸色严肃,沉声道:“有差别。”
    比如,他最恨的人,成了他最爱的人。
    江娴估测的差不多。
    她又问秦衍风上一世活了多少岁,这一世哪一年重生,秦衍风事无巨细地全部回答了。
    理顺了时间线,江娴豁然开朗。
    只有重生,秦衍风才能次次抢占先机。有了经验,他这世早早筹谋,建立机密署、暗杀叶荷萱、算计刘甯……
    他不坦白,谁也不会猜到。
    堆积在江娴心中的疑虑,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秦衍风为什么要杀叶荷萱?
    因为上一世的折磨历历在目。叶荷萱侮辱他、殴打他、还觊觎着秦随星,跟方鹞暗通曲款!
    只有杀了叶荷萱,才能断绝后患。
    “刘甯败给刘桓,我夙愿了了,此后不必再装疯卖傻。”秦衍风趁着江娴发愣,伸出双掌,再次包握着她宛如柔荑的手,“夫人,以后我不会再欺骗你任何事,我们坦诚相待。等你病愈,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哪儿;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什么。至于朝堂公事……我可以让二殿下安排闲职,省出时间多陪着你。”
    江娴缓了缓神。
    她心头酸涩极了。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竟然对书中的男配心生喜欢,实在荒唐。
    秦衍风还在言之凿凿地不停承诺:“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在此立誓,只对你好……”
    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过往种种如云烟,从今往后,他独爱她。
    江娴看着他深情恳切的俊脸,涌出愤恨痛苦的情绪。她忍不住撑着桌沿,弯腰咳嗽,咳了半晌,嘴角都咳出了血。
    “夫人!”
    秦衍风想搀她,却被江娴一个眼神制止。
    秦衍风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江娴有这样的眼神。
    失望、愤恨、厌恶……还有他看不懂的意思在里面。随后,江娴扯了下嘴角,嘶声问:“你若真对我一往情深……段问春算什么?”
    秦衍风浑身冰冷。
    他耳朵仿佛短暂失聪,突然又变得嘈杂,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方。
    半晌,才被江娴一声声质问戳破全部幻想。
    “秦衍风,不要惺惺作态了!”
    “把移情别恋说的那么好听,是想装给谁看?”
    江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指向窗外,又哭又笑,“舍不得别人碰一下的桃树!”她转身扯落盖在瑶琴上的锦布,“只为段问春一人弹奏的《凤求凰》!上一世爱而不得,抛下裕国公府隐居山林,当了一辈子缩头乌龟郁郁而终……你现在说喜欢我?”
    “你觉得我会信吗?”
    每一个字,都给了秦衍风沉重的一击。
    他最害怕的、最不想让江娴的知道的事,她竟然全部知道!
    “……谁告诉你的?”
    秦衍风温润清朗的嗓音颤了颤。
    嘶哑了几分,倒是和“宋七”无比相似了。
    江娴怎么会知道他爱慕过段问春?
    离开裕国公府,隐居山野,都是上一世的事。这一世,他没有对段问春做出任何举动,更没有避世隐居的想法。
    秦衍风双目微赤,定定地看向江娴,再次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咳嗽,江娴喉咙火辣辣的疼。
    她一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秦衍风摊牌了,江娴也懒得胡诌。她皮笑肉不笑,背靠着桌沿,喑哑说:“你可以预知一切,别人也可以。”
    “你……也重生了?”
    秦衍风怔忪。
    江娴摇摇头,缓缓地道:“秦衍风,我此前一直疑惑,去年春,叶荷萱初嫁裕国公府,和你都没见面,你为什么要派人推她下水。现在我知道答案了,因为你把上一世的恨,带到了这一世。”